第30章 八月十五阖家欢
作者:溜溜的兔子   明末,弃子翻云覆雨最新章节     
    马武是厂卫,他只是下意识觉得高起潜是个大助力。
    可能算是吧,吴三桂一定愿意帮助祖泽鸿,但马武又忘了更重要的事,祖泽鸿是举人,将来一定在文官体系,去找高起潜犯忌讳。
    崇祯皇帝非常多疑,比他兄长更喜欢派监军,太监到各地督军时作威作福,但辽西是个例外,监军去了是个泥塑,袁崇焕理都不理,将门鸟都不鸟,这种人设不能变。
    因为大明朝敢于跟监军‘顶牛’的人,百姓和士兵天然认为他是能人猛将,拍监军马屁可能会升官,但绝对会向下失心,不利于团结人心。
    奴婢从来没有自主选择权,老子跟个太监谈什么交情。崇祯是先入为主的性格,他若相信你,太监完全无法说坏话,他若不信你,太监说再多好话也没有鸟用。
    “兄长,你看看是不是这样子?”
    祖泽鸿闭目间王彩霞已经把汗衫缝好了,他不是在泡妞,是在准备‘作战’,这两件汗衫可以‘藏书’,会是利器。
    拿到手里看看后点头,“很好,彩霞妹妹辛苦了。”
    “举手之劳,兄长还是喜欢看西游吗?”
    “嗯?”祖泽鸿下意识疑虑,转瞬又点点头,“是啊,其实西游才是现实,魑魅魍魉之间,拥有大智慧。”
    “西游才是现实?西游全是鬼怪啊。”
    祖泽鸿扭头诧异看着她,正是黄昏,太阳落山,明月未升,模模糊糊看不清她的表情。
    思考片刻,祖泽鸿淡淡说道,“射阳先生吴承恩曾言:虽然吾书名为志怪,盖不专明鬼,实记人间变异,亦微有鉴戒寓焉。如此乱世,也许西游中有治国大道。”
    “啊?!兄长能指教一二吗?小妹也看过西游,太闹。”
    她好像很有谈兴,祖泽鸿呵呵呵笑了,“男人、官员、武将、大员与百姓看到的西游不是一种东西,所以此书才能在民间风靡。其实当今天下做官并非容易积累实力。天下间最赚钱的生意是什么,彩霞妹妹知晓吗?”
    王彩霞思索片刻,沉重说出两字,“走私?听说海贸边贸猖獗,商人吃的满嘴流油。”
    祖泽鸿摇摇头,起身负手对刚跃出地平线的明月道,“走私是生意,抢劫也是生意,但比走私抢劫更能把物资转化成实力的是销赃。人心不足蛇吞象,但凡玩这种资源垄断游戏,都是毁灭前的疯狂。”
    他的语气太冷,内容太重,王彩霞思索片刻还是理解不了,微微躬身后下楼去了。
    明月很快越过树梢,十里之外的河流森林看得清清楚楚。
    夜明如昼,原来不是个虚词,生在21世纪的学生从未见过这样的月色,只是从父母嘴里听说过他们小时候的情形。
    如今天地间拥有这样透亮的月色,人世间却是无法形容的黑暗。
    折腾了两天他才明白,想活下去,就不能做人。
    儿子、父亲、丈夫、兄弟、学生、臣子、头领…他身为人的一切身份都被夺走了。
    疯子可以活,‘人’不行。
    比起袁崇焕,他才是被彻彻底底的放弃。
    既然不能做人,那…就做个‘妖精’。
    想捆住一个读过‘新西游’的人,你们吃屎去吧。
    东西厢房阁楼顶的校尉在吃饭,正屋那六个阉党也在吃饭,祖泽鸿换上王彩霞给缝制的汗衫,下楼看了他们一眼,自顾自回到卧室里面。
    找东西,王之臣的书房就是前半间,书架上翻腾一会,果然有一套西游记,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注释,一看秀娟的字体就是王彩霞所作,王之臣那老东西估计早不读书了。
    祖泽鸿把西游记揣怀中,转身来到正屋。
    “九箭,佳节当期,我们是不是得谈点以后的事,老夫相信你会渡过今晚。”
    祖泽鸿瞥一眼王之臣,神色冷淡,“王都督可真是好人,现在还想着利用自己的闺女。”
    “利用?她是女子,早在山海关老夫就做错了,她的一生已经没了,没人会娶一个差点变成祖家媳的女子,尤其还是你祖九箭,文武两道全给她堵死了。”
    祖泽鸿眉头一皱,懒得搭理他,对冯铨道,“冯先生,祖某听说过一句话,跟着万万变百万,跟着乞丐会要饭,跟着蜜蜂找花朵,跟着苍蝇找厕所。祖某就算渡过今晚,也是过了第一关,距离我做官还远着呢,说不准还得去诏狱蹲几天,如今说任何话都是空谈,给自己留点脸面吧。”
    冯铨点点头起身拱手,“冯某不急,作为朋友,当然不能搅和朋友的大事,我们会闭嘴闭眼闭耳,一切由九箭自决。”
    这才是合格的阴谋家,祖泽鸿迈步出正屋,王家的家眷都在东厢房,一会她们还得去卧室躲避。
    抬头看看天色,摆手挥退马武,叫虎妞去把王彩霞叫出来,一起到中院客房坐坐。
    八月十五阖家欢,自己不来这里,可以当做看不到,既然来了,且决定在此处了结恩怨,那王之臣的命运、王彩霞的命运就被迫与自己绑定到一起,避无可避。
    就算做个妖精,也没必要对一个女人发狠,各自‘团聚’好了。
    王家大概准备了不少节日食材,虎妞拿来一大盆鱼半只鸡,几个馒头,等她倒好酒,王彩霞才低头进门。
    伸手示意两人落座,祖泽鸿举杯沉声说道,“脚踏两只船是人世间最常见的贪婪,官场的墙头草一般死的很惨,但如今的世道,上层勾心斗角,完全忽视太多中层左右摇摆。
    大明朝上上下下都认为东虏是癣疥之疾,却忘了此消彼长,忘了大明首患不在东虏。我虽然不耻家里多头下注的行为,但不得不承认,大伯抛弃面子赢了里子。
    我们管不了别人,做自己就行了。也许我们仅剩一晚的人生,也许还有一段悲惨的岁月,但无法改变我们彼此的关系,我是你们的夫君,你们是我的妻子,生生死死不过是个过程,两位夫人,共饮此杯,中秋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