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稚欢挽着贺屿森的手臂慢步来到了大厅，这里曾是学生的大教室，如今被刻意清了场，下面放满了一排排的红色塑料座椅，两人一出现，无数闪光灯就对准了他们。
    毕竟关于贺氏的一切新闻，在社交媒体上都会掀起一阵风浪。
    ss+alpha与ssomega的美好爱情，就足以媒体人撰写几篇头版头条了。
    ——“贺先生，听说您这次是为了许稚欢小姐才举行的捐款仪式对吗？”
    ——“贺先生，您和许稚欢小姐真如外界传闻一样，已经谈婚论嫁了吗？”
    ——“贺先生，听说许稚欢小姐已经怀了您的孩子，这是真的吗？”
    ——“贺先生……”
    贺屿森保持微笑，“好了，你们越说越离谱了。”
    他转头，温柔的看向许稚欢，“这次捐助我的确是为了稚欢，她从小独自在阳光孤儿院长大，很不容易，是院长细心将她养大。为了感谢院长的养育之恩，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
    季时野靠在门前，含笑看着前方啧了一声，“看不出来，他对许稚欢这么痴情啊。”
    他看向眼神落寞的江漓，挑眉道：“怎么？看到他移情别恋伤心了？”
    “您就别开玩笑了。”江漓的目光落向旁边笑容勉强的许稚欢脸上，叹了口气，转身走到空旷处点了颗烟。
    季时野走过来，从他的指缝中夺走烟，捻灭扔进了垃圾桶。
    江漓怔了怔。
    “我不喜欢抽烟的人。”季时野靠近，嗅他身上冷冽的冷杉味道，嫌弃地退后一步，“全是烟味，难闻死了。”
    江漓顿了一瞬，将烟盒捏扁扔进了同一个垃圾桶，转身用公事公办的语气淡然说道：“知道了，我会戒烟的。”
    季时野觉得好笑，“你一个alpha就这么听话？”
    “职业操守。”江漓说，“更何况您已经明确表态了。”
    季时野轻笑，在他眼里，alpha生性骄傲，哪怕只是低级的劣等基因，骨子里还是固执地坚持着某些可笑的原则，但江漓明显打破了这一认知。
    他伸手，揉了揉江漓的头。
    “我越来越期待你来我身边工作了，不然我现在就从贺屿森那儿把你抢过来，如何？”
    江漓无奈，“那我的行李晚上就会出现在垃圾站了。”
    “啊，差点忘了。”季时野眨了眨眼睛，“那家伙真是个丧尽天良的雇主，简直比不上我的十分之一，对吧？”
    江漓对上季时野的眼睛，竟真的认真想了想。
    以前的贺屿森虽然娇气，但真的挺可爱的，不过现在嘛……
    他用力点了点头。
    任何人都比贺屿森可爱，他现在就是个疯子。
    一个贪心的，想要一alpha一omega的疯子！
    季时野挑眉，张了张嘴刚想回复些什么，不远处一个穿着白色西服套装的男人就走到他身边，垂头站在他身边毫无情绪地说道：“季少爷，拍摄可以准备开始了。”
    季时野“嗯”了一声，转身，慢条斯理地侧头凝视着身后的江漓，嘴角勾起一抹情绪莫名的笑。
    “江漓，你很聪明。”
    江漓站在原地，目送他离开。
    看向屋内，贺屿森依旧在摄像机前侃侃而谈，江漓忽然觉得没意思极了，回到车里闭眼休息。
    他应该尽快和贺屿森开口说离职的事，心里的某处却总是隐隐作痛。
    自己不能再犹豫下去了，与贺屿森的相处越来越尴尬，光是靠近……就已经往难以预料的方向发展。
    江漓下意识摸向裤间的烟盒，却在摸到空空如也的裤间时，怅然的笑了。
    他要戒烟。
    半个小时过去，采访已经到了尾声，江漓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睁开眼睛，条件反射似的按下接听键。
    “在哪儿？”
    江漓抿了抿唇，“车里。”
    “餐厅，过来。”
    贺屿森居高临下的语气，即使没说脏话也饱含鄙视。
    江漓闭了闭眼，轻声道：“是。”
    电话挂断，他迅速整理好自己的着装，来到了孤儿院的餐厅。
    餐厅原本是食堂，也是被临时摆成这副模样的，铁质座椅被摆放在两侧，中间放着巨大的玻璃圆桌，上面盖着一层精致的丝绒红布，与破落的幻境相比格格不入。
    贺屿森、许稚欢和季时野等人都已经坐定，院长还没有到。
    江漓垂眸走到贺屿森身边，贺屿森连头也没抬。
    “倒汤。”
    冰冷的命令响起，江漓拿起旁边的汤壶，带着热气的咸汤扑入碗中，散出香甜的气味。
    他就像是一个被随时输入指令的ai，在贺屿森身边，他早已驾轻就熟。
    明明习惯了，就是莫名感觉到累。
    可机器人，是不会累的。
    江漓将贺屿森和许稚欢的汤碗倒满，拿起旁边干净的干布轻轻在壶嘴上转了两下，慢步走到季时野身边，倾斜手腕，一切如常。
    本该如常的。
    在汤马上倒满时，江漓鬼使神差地朝季时野看了一眼，恰巧对上对方狡黠的目光，手指一颤，滚烫的热汤溅出砸在桌面上，溅开一朵朵水花。
    屋内顿时安静地只剩水滴顺着西服落在地上的声音。
    贺屿森目光森然地落在江漓的侧脸上，漫不经心地问道：“怎么这么不小心？”
    江漓放下汤壶，瓷片与玻璃的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深呼吸一口气，“贺先生，我先去处理一下。”
    贺屿森看着江漓，又看向他身边的季时野，心里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别扭感，他冷冰冰道：“江漓，你是干不好这种事的人吗？”
    季时野面容冷淡，语气轻闲，“我都无所谓，怪他干什么。”
    说完，他转头看向江漓眨了眨眼，“江漓，我车里有几件备用的外套，你拿去穿上。”
    季时野将车钥匙塞到了他手里。
    贺屿森手指一松，银质的叉子落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是警告。
    唯一没有参与到这件事里的许稚欢将红色丝绒布紧紧攥在手里，一眨不眨地观察着贺屿森的表情，像是在判断这件事的严重程度。
    季时野仰头，凝望着惊慌失色的江漓，在贺屿森看不见的地方，手指在他的背上敲了两下。
    怕什么。
    “好。”
    轻的不能再轻的一个字落在所有人的耳中，又迅速消散，犹如一盆凉水浇在贺屿森的头顶。
    江漓又选择了别人。
    一个ss级的omega。
    他的确不该对一个廉价的alpha抱有期待。
    贺屿森迅速收回目光，伸手烦躁的扯了扯领带，西服也随之凌乱。
    季时野轻笑，舀了一勺冒着热气的汤尝了一口，又咸又鲜。
    很快，江漓回来了，身上还换上了一件与他平时风格完全不搭的粉紫色西装，亮眼极了。
    以贺屿森的目光看来，这件西装绝对是最新的走秀款，而衣领处可这的【j】象征着这已经是季时野的标志物。
    脑海里一闪而过，全是烦躁的念头。
    江漓咬唇走到了季时野身边，再次拿起了那个汤壶。
    汤壶里的汤与刚才浓郁的尴尬氛围一样，已经失去了温度。
    季时野轻笑着看向江漓，“这件衣服你穿着真好看，送你了。”
    “这……不好吧，这一看就很贵。”江漓惶然无措。
    “一件衣服而已，我当然送得起。”季时野突然啧了一声，“还是说……你的老板雇你这么久，你却连一件限量款的西装都买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