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不远处的谢蕴也听到了这琴声,她寻着声音走过去,瞧见了侯宁。
谢蕴皱眉问道:“宫中谁在谈这首曲子?”
侯宁苦着脸,“是萧夫人。”
当初先帝下令,此后宫中任何人都不得再弹这首曲子,如今也被大家称为禁曲。
若是被太后听到,该如何是好?
谢蕴往里走了几步,她便看到正在凉亭里的两人。
崔颜坐在琴前,手法娴熟地拨弄着琴弦。
她注意到崔颜弹的竟是绿绮琴,谢忱居然舍得拿给她弹?
谢蕴瞧着两人这副岁月静好的样子,忽然觉得崔颜和皇兄也挺相配,不过这个想法很快便被她压下去了。
这琴声不只吸引了她,还将萧元昇吸引过来。
他刚从宫中的演武场过来,想着去拜见陛下,却被告知陛下没有空。
萧元昇本是准备出宫,但走到御花园,正巧听到熟悉的琴声。
他从前作为一个粗人,自然是不知道这样的曲子。只是从前崔颜常在家中弹奏这首曲,他在一旁练剑。
久而久之,他便将这首曲子牢牢记住。
他随着琴声走过去,远远便瞧见凉亭中的人,那道高大颀长的身影应当是陛下。
只是他身边的人是谁?
那女子背对着他,因为有树木挡着,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琴声停,他看见陛下抬手抚上那女子的脸....
他忍不住想要走过去查看究竟,刚走到梨树下,便听到有人唤他。
“萧将军!”
是谢蕴。
萧元昇从前和谢蕴见过几面,自然识得她。
“***。”他微微行礼。
谢蕴走到他面前站定,刚好挡住了他的视线。
“萧将军为何走到了这里?”若是换做平日,谢蕴并不会多问,只是现在崔颜和谢忱在那边恐怕还没发觉萧元昇的到来。
她只想将萧元昇带离此处,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臣有事请示陛下,见陛下在此处,便想着来向陛下上报。”萧元昇说着,视线却飘向了亭中的两人。
他记得崔颜似乎也有一件这样的湖蓝色衣衫,连款式也有些相像。
“萧将军!”谢蕴见那两人还没注意到这边,便又放大了音量。
“此时皇兄应该没空见你,下次吧。”
喧闹声传到了这边两人耳中,方才弹完琴谢忱已经起身将崔颜挡住。
此刻崔颜听到谢蕴的声音,顿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是元郞!”崔颜抖着身子望向谢忱,“现在如何是好?”
谢忱瞧着她满脸的惊慌,以及不远处的萧元昇,脑海里忽然升起一个念头。
若是今日萧元昇撞破,那此后崔颜和萧元昇便再无可能。
那么....他们是不是....就可以在一起了?
可是对上那双满是恳求、湿漉漉的眼眸,谢忱却有些不忍心。
他将身上的外袍解下来盖在她身上,宽大的衣袍将她整个身子都笼住。
此时萧元昇已经大步走了过来,他站在亭外行礼,“参见陛下。
“何事?”谢忱面色不耐。
萧元昇先是看向他身后的女子,而后才答道:“臣有事请示。”
崔颜藏在衣袍中,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生怕被元郞发现陛下身后之人是她。
“臣斗胆想问陛下身后之人是谁?看着与臣妻有几分相似。”萧元昇问。
“哦?”谢忱慢条斯理地开口:“萧卿是在质问朕?”
萧元昇心里一惊,连忙跪下,“不敢。只是这琴声和穿着确实和臣妻有几分相似。”
崔颜不自觉地抓紧了谢忱的衣角,生怕他说漏嘴。
谢忱冷哼一声,语气中带着怒气,“身后之人是朕宠幸的宫女,萧卿连这也要过问?”
萧元昇拱手道:“如此....那臣便告退了。”
他转过身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了几次。
只见谢忱将那人抱在怀里,他抬手帮她整理衣衫,而后谢忱的脸缓缓靠近那‘宫女’,远远看去如同正在亲吻一般。
萧元昇收回目光,他当真是疯魔了。怎么可能是颜儿,她一向不喜欢在大庭广众下亲热。
何况陛下又怎会看上她?
另一边。
崔颜盯着这近在咫尺的面容,哑声问道:“元郞走了么?”
谢忱抱着她还在发抖的身子,帮她理了理已经凌乱的发髻。
他淡声揶揄道:“你猜萧卿有没有认出你?”
崔颜怒瞪向他,“陛下是不是早已发现元郞的到来?”
“没有。”谢忱道。
崔颜不相信,方才弹得好好的,他为何突然起身?
“臣妇告退了。”
谢忱看着她的背影,缓缓道:“夫人此刻回去,恐怕正好遇到你的元郞。”
崔颜的脚步一顿,是了,方才元郞虽没看到她的脸,但却看清了她的穿着。
她转过头,无奈求助地开口:“还望陛下相助。”
谢忱顿了顿,唤来侯宁吩咐道:“让萧将军前往议事殿。”
侯宁连忙应下,他刚才在一旁看着急得汗如雨下,幸好没被发现....
谢忱让人领着崔颜原路返回,只留下谢忱一人在原地不断回味刚才的琴声。
“你疯了?”谢蕴走了过来,“你竟让她弹《相思曲》,你不怕被那老婆子发现?”
谢忱有一搭没一搭地抚着琴弦,“发现又何妨。”
“你明明知道...”谢蕴见他心情不佳,没继续说下去,“你和崔颜注意分寸,她和你不是一路人,况且人家已经嫁给了萧元昇,你为何一定要惦记他人之妻呢?”
谢忱冷冷抬眸:“是萧元昇的妻子又何妨,若是我开口要,萧元昇敢不给?”
谢蕴见他眼中有了杀意,心里一惊,“为了一个女人,你...”
谢忱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那一股莫名的占有欲。
他的理智稍稍回归,留下一句:“将她送回府。”
*
崔颜一回到院中,就将衣衫换下,就连发髻也换了个样式。
萧元昇一回府第一时间便往栖林院去,他一进门就见崔颜正坐在贵妃椅上看书。
她今日穿着月白色衣衫,跟他在御花园中看到的完全不同。他心中的石头才终于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