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光戴上从县城里买的线手套，一手握着肉串，一手用油刷刷着羊肉，嘴角带笑说道：
    “烤羊肉是我小时候最爱吃的食物，之前我在县城住的时候，家旁边的巷子口有个烤羊肉摊儿，摊主是个姓马的回族大叔，烤得羊肉味道真是一绝。”
    “每次放学路过，我就故意拐进那条巷道，缠着老齐让他给我买几串解解馋。”
    陆程透过镜头，看着齐光认真地翻转着手中的羊肉串，火苗在油脂滴入的瞬间，蹿得老高。
    可齐光不慌不忙，稍微调转了一下角度，火苗便又乖乖地撤了回去。
    陆程盯着屏幕，嘴角上扬道。
    “小时候就这么心机？”
    “你懂什么，民以食为天。”
    “况且，为了喜欢的事情搞点小心机又怎么样？这叫争取，懂吗？”
    齐光说罢，拎起手边的长嘴壶，将奶白的汤汁泼洒在滋滋冒油的羊肉上，顿时一阵奶香混着肉香扑进了空气中。
    陆程被屏幕里滋滋冒油的羊肉俘虏，为了炫进嘴里，选择了妥协：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马叔人可好了，每次都多给我烤一串，最后的那一串啊，怎么就那么香，嚼嘴里就不舍得往下咽。”
    “烤好没？”陆程显然等不及要尝尝。
    “马上。”
    炭火映得齐光脸微微泛红，脸上的笑也更生动。
    他抓起一把孜然粉撒了上去，然后是椒盐，艳红的辣椒面儿。
    火苗再次蹿起的一瞬间，及时地翻转着肉串，给它附上了一层娇艳欲滴的外衣。
    “好啦！”
    齐光拿起几串，递给了陆程。
    陆程将直播设备安置好后，迫不及待地撸了一串。
    “焦香可口。”
    此刻，直播间观看的人数竟然在不知不觉间突破了九十万！！
    但是系统非常安静，因为齐光早已和它达成定制协议。
    弹幕却不干了：
    【哎不是，主播你这次怎么少了个“粉丝先吃”的环节啊！】
    【大大大根哥：呵，“粉丝”不是已经开始吃了么？】
    【迪克羊仔：……吃货的命也是命，被自己的口水淹死是一种什么体验？】
    【云淡兄，你多说两句成不？能不能关照一下不在现场的我们！！】
    【我在当一只很新的狗，俗名馋狗。】
    “外酥里嫩，肉香四溢，不膻不腥，醇香无比。”
    陆程一连串的四字输出让直播间的弹幕更疯了。
    他却笑得开怀，一扭头，发现齐光忙不迭地又去烤肉了。
    “剩下的那些趁热吃，凉了油会凝固，吃进去胃会不舒服。”
    一边烤着一边还不忘交代几句。
    “后来呢？”陆程再次发问。
    齐光立刻明白，他问的是烤肉的马叔。
    “咳咳~~”
    齐光被烟呛了一下，眼睛也被熏的不行，他低头眼睛蹭了蹭袖子：
    “后来，他就离开了。”
    陆程顿了顿，轻声道：
    “啊，抱歉。”
    齐光正有节奏地翻卷着肉串，皱了一下眉，突然道什么歉？
    随即想明白了，回道：
    “想什么呢，大叔他人好好的，被城管撵走了！”
    陆程：“……”
    说话间，齐光又递过来一把肉串，盯看着陆程的脸，说道：
    “话说，你吃了肉怎么还是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
    “懂什么，我这叫高级厌世脸。”
    “呵，顶着这张厌世脸撸串？能不能考虑一下我的观感？”
    “五十头羊，总得尝尝羊腿的味道吧？”
    齐光突然笑得有些不值钱：
    “好吃吗？”
    陆程眼角一挑，砸了砸嘴道：
    “凑合吧。”
    齐光话题又回来了：
    “话说，你们厌世脸都是单眼皮的吗？”
    齐光此时很高产，第三把烤肉串已经出炉，这才拿起一串准备自己吃。
    陆程幽幽道：
    “内双。”
    齐光肉还没吃进嘴里，先笑了：
    “噗，我想起一个笑话。”
    “不想听。”
    “那行。”
    齐光飞速撸完手上这串肉，继续道：
    “就是有天一个小区发生了命案，现场警察推断道，凶手身高应该在179左右，此时旁边的垃圾桶里传来一个倔强的声音——180。”
    说罢，自己先笑了起来。
    陆程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说道：
    “这梗跟你一样老。”
    齐光还没笑清楚，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
    “哟呵，什么事情这么好笑啊？”
    别戈木大咧咧地问道，紧接着传来了科尔木汗的声音：
    “小光，这位就是你远道而来的朋友吗？”
    陆程看着突然出现的两个大汉，脸上迅速换上了礼貌的微笑：
    “你们好。”
    齐光这边也转过了身，跟他们打着招呼：
    “是啊，他叫陆程。”
    然后用胳膊肘点了点陆程：
    “这二位不用我多做介绍吧？”
    陆程点点头道：
    “很熟悉了。”
    齐光对着满脸诧异的二人笑道：
    “他是我直播间的死忠粉。你们来的刚好，快尝尝。”
    一转头，陆程已经将肉拿在手中，递给了科尔木汗和别戈木。
    齐光一时恍惚，究竟谁对草原比较熟啊！
    科尔木汗和别戈木咬下一块肉，赞不绝口。
    “小光，总觉得你这次回来，变化很大。”
    “会做饭，会打狼，会交朋友了。”
    别戈木说这话时，视线有意无意地往陆程脸上扫。
    齐光笑得很开心。
    转身又回去将剩下的肉全部烤了出来，然后将其中一部分包了起来递给了别戈木。
    “带回去给大叔大婶尝尝。”
    总去别戈木家蹭饭，齐光也想做点美食来感谢别戈木的父母。
    别戈木的笑意蔓延开来，说道：
    “他们肯定很喜欢。”
    谁都没有注意到，草原上这场将下不下的雨，到了此刻还是没有落下来。
    而众人头顶的乌云突然散开了一条缝，从中透出了光的形状。
    四个人就这样在毡房门前吃吃说说笑笑。
    更多的是三个人在聊，陆程认真地在听。
    “小光，我发现你现在话比以前多了，这很好。”
    “有吗？”
    齐光自己好像并没有太大感觉。
    但其他身边人看得真切，齐家这对父子，经历过一场离别后，话肉眼可见地少了许多。
    以往都是别戈木在齐光身边喋喋不休。
    “我从那边过来。”别戈木说着指了指自家毡房的方向，说道：“就看到你一直在跟朋友说话，你边说边笑，他一直在听，跟咱俩以前相处的时候，完全掉了个个儿，是这么回事吧大叔？”
    在一旁端着奶茶溜缝儿的科尔木汗配合地点了点头。
    “大概是你话太多，我只能干听着。”
    陆程倒是维持着笑意，一直没说话。
    “这样很好，小光，这样很好。”
    别戈木拍了拍齐光的肩膀，又重复了一遍这样的话。
    突然，一滴雨打在了齐光脸上，抬头一看，下雨了。
    一行人急忙收拾了起来，好在人多，赶在大雨落下之前，将东西都收拾进了毡房。
    好不容易消停下来，大家围在一起喝着奶茶。
    齐光刻意选择了一个角落的位置，拉着别戈木，问出了早就想问的问题：
    “你和阿依扎缇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