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的冬天在十二月的某一天悄然来临,李存希在夜里被冻醒,不堪其扰的爬起来,推开门一看,居然已经是漫天飘雪
雪花落在偏远的每一处,给大地带来了银装。
气候变化实在是太过反常,明明昨夜盖的还不是入冬的被子,一觉醒来就冻的直哆嗦。
有一部分下人已经爬起来,开始翻找过冬的衣服,狄春很快就送来了几件,让李存希穿着别冻着。
屋里的火盆边,李存希和陆大有直打摆子,显然是冻的不轻,在棉衣和火盆的双重温暖下,两人总算是舒服了许多。须臾,一盆热气腾腾的肉丝汤面和两双碗筷就从厨房送了过来。
外面的天灰蒙蒙的,大雪还在飘。
李存希朝着狄春问道:“什么时辰了?”
“公子,约莫寅时四刻。”狄春回答道。
“好了,没事了,你先去忙吧。”
“好咧,公子。”
狄春离开,李存希和陆大有开始往碗里盛面。
寅时四刻左右,就是四点左右,这个时间段李存希确实应该起来了,因为今天是李重润和武元莫的结亲的日子。
也不知道这两个小孩子的婚礼,会不会因为这一场大雪而推延。
吃完了面条,又喝了些汤,李存希算是彻底暖和起来了,等陆大有收完所有的面和汤、清完了盆,李存希喊来下人,收走了碗筷。
“大有,你先在这里看看书,我去找叔父,要是太子的亲事没搁置,我就带你去吃一顿宴席。”李存希转向陆大有道。
“好咧,公子。”陆大有拿起一本书,开始细细的看内容。
顶着大雪,李存希离了偏院,绕过花园,李存希来到正堂。
只见正堂上,狄仁杰已经吃完了面条,坐在桌子边喝茶,眉头不展。
狄仁杰这个状态已经持续三天了,自从从魏州回来之后,狄仁杰一直都是这样,不管李存希如何劝说,狄仁杰一直都像是没能缓过来一样。
三哥狄光昭的魏州刺史,已经被狄仁杰上书武则天免除掉了,现在去了一个县当县令,据说三哥狄光昭被千牛卫带走的时候,百姓们可谓是欢喜异常,还有人在街上奔走相告。
而那个被彻底毁掉的生祠,也重新被那里的百姓建造起来了。
“叔父。”李存希唤了一声,坐到狄仁杰身边。
“你来了啊,存希。”狄仁杰强打精神,“陛下那边的旨意一刻钟之前已经传达过来,瑞雪乃是吉兆,邵王和梁王贵女的婚期……不改。”
顿了一下,李存希道:“这不正是陛下一贯以来的选择么,叔父,不管是什么,都不会阻止陛下的选择。陛下说婚期在今日,那么,刮风下雨,打雷下雪,陛下都不会更改。”
“你回去把大有喊上,元芳那边刚睡醒,估计也在收拾了,我们早些去东宫。”
“好。”
……
长安城内,大雪纷飞。
行人的踪迹罕见,一眼看过去,好像是大地披了一件新衣裳,而这些新衣裳上面还有许许多多的装饰。
魏王府,武承嗣用过早点,带上武延昊和武元徽,由老黑老白保护着,踏着雪往东宫走去。
这个天打死也不能坐马车和轿子,稍有不慎就有摔个狗吃屎的下场。这个时间段的长安人烟真是稀少啊,巡逻的卫队已经改为一刻钟一换岗,就为了能够暖和一些,小摊小贩们也没有出摊了,往日热热闹闹的天街今天安静的不像话。
武承嗣牵着一双儿女,一边走一边和旁边的老黑老白聊天。
走了没多久,前面的路上拐出来一个熟人,那人带着两三个随从,可不正是张柬之么。
“张阁老。”
武承嗣心情不错,难得主动和张柬之打招呼。
“原来是魏王,也是去东宫?”张柬之笑着作揖。
“这种天气,若不是去东宫,我肯定是在家里烤着火炉吃涮锅啊。”武承嗣笑着迎过去。
“碰上了就一起去吧。”
“好,走。”
“魏王这一双儿女真是俊俏。”张柬之看向蹦蹦跳跳的武元徽,忍不住道,“我那孙女打小就被他父亲教的没点小孩子感觉,马上快出嫁了还是愁眉苦脸呢。”
“许给何家了?”
“李怀远李侍郎的孙子。”
聊着天,东宫就到了,东宫外是太子左右卫率,迎来送往的则是太子家丞,张灯结彩的太子宫在多年之后总算是有了一次好彩头,李显这个喜公公坐在正堂上和太子宾客、太子詹事一起与宾客们相谈。
来的最早的这一批人都是李唐旧臣和李氏宗嗣,作为兄弟姐妹,李旦和太平公主昨天晚上就到了,一直在这里陪着。
皇家里面的亲情确实有,但是也确实不是很多,李旦和太平公主虽然帮忙,却也有拉拢李氏旧臣的心思。
时间逐渐推移,有资格参与这场太子府内部宴席的官员们越来越多,李存希跟着狄仁杰过来,挨个见了礼之后,就跟武延昊、陆大有在一边带孩子。
年纪尚小的武元徽在前面蹦蹦跳跳,极少离开武府的她对外面异常感兴趣,她走到哪里,李存希三人就跟到哪里。
武延昊在后面打了个哈欠,突然问道:“你昨晚上是不是也被冻醒了?”
“你怎么知道?”李存希并不回头,目光只是跟着武元徽动来动去。
“因为我就是冻醒的,这鬼天气,怎么突然就这么冷啊。”
“寒冬腊月的,下个雪不是很正常。”李存希边走边说,“我在彭泽县的时候,有一次六月飘雪,我都没觉得奇怪呢。”
“六月飘雪?”
“昂,有个女罪犯有天大的冤屈,全家老小都被人杀了,凶手仗着有钱买通好多人污蔑她,她一夜白头,冤屈让上天的看不下去,就六月飞雪了。”
“嘶,你在彭泽县居然审过这个案子,我怎么不知道?明明我有很认真的调查过你的。”
“废话,这是我编的,你当然不知道。”
李存希忍不住笑出来。
“你编的?”
“昂。”
“你知道窦娥冤吗?”
“不知道,这也是你编的?”
“这不是我编的,不过这个更惨。”
李存希加快脚步,跟上了武元徽。
“嘶,窦娥冤又是什么,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