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灵堂之上。
突然出现的一群不速之客,让守灵的于寅立刻就来了精神。
他从软垫上爬起来,来到李存希等面前,朝着众人一拜。
“草民于寅,拜见诸位大人,诸位将军。”
李存希扶起于寅,正色道:“本官此次前来,是有一事需要询问于你,希望你可以诚实的回答本官。”
于寅一拜再拜,朗声道:“请大人发问,草民但有所知,一定诚实回答。”
“令尊生前曾经向百鸟商号借款二十万两白银,此事你可知晓?”
“草民知晓此事。”
“那么,令尊是因为什么原因,才向百鸟商号借款二十万两白银呢?”
听到李存希这直愣愣的发问,于寅只能在脑子里面仔细的回忆了一番。
随后,他摇摇头,无奈道:
“很抱歉,李大人,这个我倒是不知道,家父向百鸟商号借款二十万两白银,是在五年前,那会儿我年纪尚小,对于家中的事情所知并不多。”
这个回答李存希显然是不满意的,不过于寅以他自己年纪太小为由头,这个是没办法反驳的。
年纪小这个理由不管是在古代还是在后世,都是有免死金牌的。
只要不触及到危害国家利益和杀人偿命、血债血偿这两个大前提上,年纪小的人就算是把人杀了,也不会判刑处死。
虽然年纪小可以为所欲为这种事情为人诟病,但是总有人说孩子还小,应该以教导为主,把人杀了,最后也只会落得一个继续观察的下场。
在后世尚且如此保护小孩子,在现在这个破烂的时代更是如此。
在于寅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李存希就明显能感受到这个人没说实话。
可是,李存希没有任何的证据证明他是在撒谎。
“既然如此,那本官换一个问题问你。”
“你们家中,可还有谁有可能知晓这个原因呢?”
于寅再次思考了一番,最后回答道:
“家母大概率是知道的,可是家母已经去世了,或许管家可能知道,因为管家跟着家父长达10多年的时间,是家父最相信的人。”
李存希回过头,朝着魔灵使了个眼色。
已经做到心领神会的魔灵,立刻转身去了外面,不多时就把好不容易安抚好下人的老管家带了回来。
老管家大概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场面,朝着众人行完礼之后,颤抖着来到于寅身边站着。
“你叫什么名字?”李存希挑眉问道。
“回李少尹的话,草民名叫刘东。”老管家哆嗦着回答道。
“本官有三个问题想问你,你自己思考一下应该怎么回答。”李存希摸了摸下巴,“第一,你是哪一年跟着于刺史的?第二,于刺史向百鸟商号借款二十万两白银的原因是什么?第三,于刺史又是收了谁的贿赂?”
刘东听完之后就陷入了沉思。
众人都没有开口打扰他。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刘东就抬起头来,表情之中多了些许坚定。
“看来,你已经想到了答案。”李存希说。
“是的,李少尹,我从第一个问题开始回答吧。”刘东说,“我是十七年前跟随老爷的,那一年老爷刚考上功名,来到邓州担任县令,途中救了我们这么一个叫花子,就把我一起带来了。”
“下一个。”
“老爷向百鸟商号借款二十万两白银的原因,我只知道一点点,他貌似是要给什么人送礼,但是最后我并没有参与这个送礼的过程,所以也不知道。”
“第三个。”
“老爷收受贿赂的事情,我知道的很晚,是在老爷自缢身亡之前的两天,老爷突然回府,中途跟我说,以后少爷就靠我照顾了,还说他收了某人二十万两白银的贿赂,算是把债还清了。至于收的是谁的贿赂,老爷也没有说过。”
……
出了于府的那一刹那,李存希心里满满的都是挫败感。
头一次发觉,原来查案如此艰难。
这个时代没有后世那样的dna检测技术,也没有别的什么检查出嫌疑人身份的不可作假的方法。
这些疑似是犯人的人只需要咬紧牙关不说出事实,也不互相见面,就那么过自己的日子,互相之间不联系不通过别人传递消息,全当做不认识,不管查案的人问什么他们都不说。
他们就会一点事情没有。
除非李存希抛弃一贯以来的查案方法,就选择用大棒将这些人屈打成招。
可是这种办法肯定是用不了的,李存希心里清楚,跟着他一起的人心里也清楚。
那些犯了事、背景通天的人心里也清楚。
所以他们不害怕被屈打成招。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面对这个局面。
进了马车,李存希疯狂挠头,这些嫌疑人在神探系列之中根本没见过,也没对狄仁杰用出过这种损招。
这就好比贪财的许世德不想要钱了,他整出湖州案的目的变成搞死李氏宗嗣。
于是乎狄仁杰深陷湖州,李规死在翠屏山里,刘传林摔死在石头上,刘查礼死无对证,李元芳也没办法查明真相,最后一本《蓝衫记》,即便许世德知道位置,他也不去拿。
这就会引出蓝衫记一案的另一个结果。
狄仁杰等人以勾结太子密谋反叛武则天为由,全体都被处死在湖州,甚至可能抄家灭族,太子李显被废之后终身监禁,说不定还有可能步李贤的后尘,许世德功劳卓着,搞不好就会成为下一个内卫府大阁领。
李存希面对的就是这样的局面,但是只会存在于此案不了了之,而他和随行的人都不会惹出麻烦。
最多,也就是真凶逍遥法外罢了。
可是,一向不愿意被人蒙在鼓里的李存希,又怎么可能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呢?
蓝衫记那样的死案都让自己玩的满盘皆赢,这区区邓州案,难道还能让自己就这么倒下?
“也是奇怪,我居然在你的身上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挫败感,存希,莫非你也没辙了?”
李存希的沉默,让武延昊都有些不适应了。
他认识的李存希,可不是这么轻易就会被人随便蒙混过去的。
“那你说还能怎么办?”李存希叹了口气。
“傻子。”武延昊嗤笑一声,“你忘了,他不是刚给了我们一个线索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