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汉相逢三碗酒,意气相投浅至深。
幸得刘玄一行本就打算在酒店暂歇一晚,不然凭他们这拼酒的架势,怕是出门就得趟地上。
不是二人酒量浅,实在是他们不将酒当酒啊!
二人灌下去的好似水一般,都把吕方给灌躺在桌子下趴着了。
若不是刘玄亦有几分酒量,怕是也难逃出丑。
午夜初长,黄昏已半,当时临近中秋,月儿好似玉盘般挂在天幕上,光洒大地,照得酒店一片亮堂堂,怎见得:
冰盘如昼,一轮月挂如银,清影十分圆满,桂花玉兔交馨,帘栊高卷,金杯频劝酒,欢笑贺升平,酩酊醉醺醺。
鲁智深喝到兴头上,一把扯开衣襟,露出满身花绣,拍拍卤蛋似的大光头,喝叫道。
“武二兄弟,洒家看你也是个好汉,来来来,咱两练些拳脚,出出汗,爽利一下身子,也教哥哥看看洒家本事!”
说罢,转身就往庭院中走去,大喝一声,架势一摆,打了一套伏虎罗汉拳,威风凛凛,直教人看得赞叹不已。
花和尚真似伏虎罗汉临凡!
武松一身本事十分有十一分在这酒上,他亦是个喜动的,见鲁智深耍的好拳脚,他顿时兴致大发,起身向刘玄说道。
“刘玄哥哥,你多番厚待,武二还不曾让你瞧过兄弟本事,我便和智深哥哥过过手,且让你看看武二拳脚。”
武松将碗中酒水一饮而下,猛然一甩酒碗。
“啪啦!”
只听得一声碎响,武松箭步而出,来到院中,向鲁智深叫道。
“哥哥好拳脚!且瞧我的本事!我是醉的三分,便有三分气力,醉的十分,又涨十分气力。嗬也!”
只见武松大喝一声,脚劲发力,钵大的拳头直向鲁智深打去。
鲁智深看武松来的凶猛,心下大喜,也不避开,亦是攥紧海碗似的粗拳迎了上来。
一个是佛门正宗伏虎罗汉,一个是密传玉环步鸳鸯腿,二人力大无穷,技巧双修,正是棋逢敌手难藏幸,将遇良才好用功。
众人纷纷看去,好一番龙争虎斗,但见:
崒嵂嵂,忽剌剌,天崩地塌,黑云中玉爪盘旋;恶狠狠,雄赳赳,雷吼风呼,杀气内金睛闪烁。
一丈青看在眼中,方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扈三娘着实没想到在江湖上声名不显的武松竟会有这般大本事,天下英雄果是如过江之鲫,她尚需勤加习练武艺啊!
早已被鲁智深和武松二人动静惊醒的吕方,亦是大开眼界,心下自忖道:难怪刘玄哥哥会特意去寻武二郎,他果是个英雄好汉。
光二人这番拳脚功夫,他怕是连坚持个三五合都难。
武松、鲁智深二人只是较量,不是生死搏命,斗了片刻拳脚,便成了角力。
可两人是天生神力,还是最拔尖的那一类,都奈何不得对方。
鲁智深出道以来,少有这般酣畅淋漓的打斗,他是十分欣喜,愈发欣赏武松,便叫道。
“武二郎确是好拳脚,可比试兵刃乎?”
武松哪会拒绝,他久在清河县,从没遇到过能和他论拳脚不败的高手,早就心痒难耐了,当即回道。
“且来比试!”
刘玄也是不想错过花和尚鲁智深和打虎武松较量武艺的名场面,兴奋说道。
“拳脚无眼,刀枪凶险,二位兄弟可当心些!”
说罢,刘玄将鲁智深的六十二斤水磨镔铁禅杖单手提起,轻描淡写间朝鲁智深扔去。
鲁智深伸手一接,只觉禅杖上传来一股不弱劲力,他有些意外的看向刘玄。
江湖上虽传闻刘玄武艺十分了得,可鲁智深打眼一瞧,刘玄长得体壮躯长,英武七分,另有三分秀气,便是有武艺,但想来只是一般。
如今见到刘玄这一手,鲁智深方知刘玄应是手中有着真功夫的,光这力道就不是寻常手段。
既然刘玄是个好手,鲁智深顿时来了兴致,他对刘玄喊道。
“想不到小哥亦有一番气力,可过两招热热身否?”
早有时迁将柴进赠与武松的宝刀递上,武松取过宝刀后,喝道。
“哥哥还是且先和论论兵刃,再言其它!”
刘玄亦是说道。
“二哥正有兴致,智深哥哥切勿分心,稍后我们再做过一场。”
鲁智深只要有架打就行,他也不作多言,舞了个杖花,向武松叫道。
“我这禅杖是五台山智真长老所授,有六十二斤重量,兄弟且小心了!”
话音落下,鲁智深挥舞起水磨禅杖,使出疯魔杖法,直奔向武松而去。
这疯魔杖法是鲁智深逃在五台山出家时,他师傅智真长老亲自教授,有大势三十六,小招七十二,套数一百八,合计变化三百六,端的是精妙无穷。
只见鲁智深凶性大发,杖随手起,势若开山,使个乌云盖顶招式。
武松不敢大意,抽刀迎去,亦是有个名堂,唤作独臂刀法。
这独臂刀法是武松师傅铁臂膊周侗所授,更是周家独门刀法,亦是厉害无比。
传闻周侗是前任禁军都教头和东京讲武堂教师,人称关西大侠,门下子弟尽是当世高手,如豹子头林冲、玉麒麟卢俊义等等。
武松便是周侗路过清河县时收下的记名弟子,只因周侗事务缠身,才仅是教导武松数月,便离去了。
可武松天资不俗,短短数月,已是将这独臂刀法练得精熟。
二人再一交手,好似雪花飘飘,黄风卷地,看得人寒毛直竖,但见:
宝刀举露半截金蛇,禅杖起飞全身玉蟒,两条龙竞宝,搅长江,翻大海,鱼鳖惊惶;一对虎争餐,奔翠岭,撼青林,豺狼乱窜。
二人斗得数十回合,恰似刀气横飞,更似杖光四散,扑楞楞火星溅起,院中黄地徒留道道浅沟。
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知深浅。
店家酒保等人只是看得二人勇猛,武艺高超,纷纷惊呼叫好,只道是天人下凡。
吕方、时迁二人是惊得后背发凉,武松和鲁智深这一般龙争虎斗,教他们看在眼里,那是凶险万分。
换做他们上去和其中一个交手,怕是顷刻间便会亡于刀下,毙于杖前,只留一副百十斤烂肉躺在地上,徒增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