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突然发作,不止闹出动静,还朝刘玄言语不敬,众人尽皆怒目而视。
便是小旋风柴进心中也颇为不愉,林冲此番做法,不是全然没将他放在眼中,他可是当着林冲面才入伙梁山。
试问林冲到柴家庄后,柴进那是百般厚待,刘玄又是梁山主事人,林冲对刘玄无礼,不是摆明在刘玄面前落他的颜面。
柴进心下自忖道:不曾想豹子头如此不知礼数,真是个无脑莽夫!
刘玄嗤笑一声,抬手制住想要发怒的众位兄弟,走到林冲近前不屑道。
“是非公道,自在人心。林教头说我蛊惑鲁大哥,欲要赚你上山,不知刘玄是胡编乱造了些什么?”
鲁智深亦是忿忿说道。
“对,林冲,我当你是兄弟,好心与你分辩,你却说我蛊惑了你,那你说说究竟是蛊惑了什么!”
林冲身形一晃,心乱如麻,强装镇定道。
“刘玄,我和你梁山是井水不犯河水,你要拉人上山,我是管不得,可林冲不过是个老实之人,只想安心服完刑役,待得日后回家去和妻子相聚,便是做个乡野村民,也是林冲心愿。”
“可你教师兄与我说那般妖言,乱我心神,旁人不晓,林冲怎得不知?不就是你要拉我上山落草,行那杀人放火的恶事!”
听到林冲自欺欺人的话语,刘玄哈哈大笑道。
“好一个豹子头林冲,你却是太高看自己了,我梁山兵多将广,好汉无数,怎会少你一个林冲。”
“我若要拉你上山,还不屑于行这般鬼蜮伎俩,直言便是,你要上山便上,不想上便不上,我可没心思花费时间在一个缩头乌龟身上。”
林冲勃然大怒,手指刘玄叫道。
“你个鸟人,你竟敢辱我!莫不是欺我拳脚不利乎!”
早从鲁智深处听得林冲事迹的扈三娘,顿时骂道。
“嗬呸!江湖上都传你豹子头林冲是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可你不过是个只知在奸贼面前摇尾乞怜的废物罢了。”
“我扈三娘以前还好生敬仰过你,但你遇到高衙内那厮调戏你家娘子,却几次缩头忍受,谅你曾是个禁军教头,不怕官,只怕管,如此倒也罢了。”
“可你刺配沧州时,却和林娘子休书两分,端的是无耻至极。”
“林娘子一介弱女子,没了你照应,她又怎能逃脱那高衙内魔爪?真是好一个豹子头,惯会苟且偷生!”
“刘玄哥哥说你是个缩头乌龟,可是说错不成!”
“若你真是个有血气的,就该杀进东京城宰了真正辱你的高俅和高衙内,而不是在这里向强装作势。”
“不过照我看来,你要是早知会有今日下场,还不早将林夫人献于高衙内了,以此卖妻求荣,搏个前程了事。”
扈三娘一番夹枪带棒怒骂,直戳戳扎进林冲五脏六腑,激得林冲好似一头发怒的豹子,恨不得将扈三娘一拳打死。
只见林冲双眼血红,怒目圆睁,双拳紧紧握住,竟是滴出点点血光,那是指甲抓进肉掌了。
林冲牙齿都将嘴唇咬破了,朝扈三娘狠狠说道。
“你这无知泼妇,真是欺人太甚!”
话音未落,林冲便想冲上前去给扈三娘来个教训,怎奈何鲁智深死死架住他臂膀。
扈三娘也不罢休,向林冲质问道。
“那休书怎得解释?”
闻言,林冲见众人亦是都一副好奇的耐人寻味模样,他好似如遭雷劈般紧闭双眼。
缓了片刻,林冲浑身瘫软下来,再无一丝紧绷之感,心中火气也是消减,他苦笑道。
“你们不知,我那泰山亦是个军将子弟,多有同僚在军中任职,林冲是年灾月厄,便是到了沧州,也不知何时才能返家,我与娘子写下休书,没了瓜葛,若是再有灾祸,也牵连不到娘子身上,如此一来,有泰山护佑,她才可能躲过诸事。”
林冲此举是对的,他给林娘子写下休书,便是为了在官面上使得二人没有瓜葛。
他犯的罪是带刀闯入白虎堂,白虎堂是军事重地,罪责极大。
若不是有开封府六案孔目孙定为林冲开脱,才判了个刺配沧州,不然按照一般情况来说,他是必死的。
皇权治下,犯了重罪不是只死你一个人,真要追究起来,你的家眷也是逃不了的。
林冲也是知晓高俅和高衙内是个什么德性,但他数十年循规蹈矩,忠于朝廷惯了,真不是被逼到山穷水尽,他是不会反抗的。
毕竟他一大家子都是东京人士,就在朝廷眼皮子底下,便是不为了自己,为了林娘子和其父张教头,还有林家百年清誉,他都不能埋着头豁出一切。
林冲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那么和林娘子分离就是最好的选择。
林娘子有着张家庇护,张教头又是军中老人,他们都和犯下重罪的林冲没有关系,总不能高俅还能借着官府的力量去强逼林娘子吧。
林冲想的很好,他有着一身武艺,绝对能够在沧州牢城营熬出来,林娘子只要能够待在家中,受张教头保护,他们总会有朝一日再重逢的。
蛇有蛇路,鼠有鼠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算计,高俅是殿前太尉,手中能调动全国几十万人马,无权无势的林冲不愿和位高权重的高俅抵抗,他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安安稳稳的渡过几年,躲开高俅后,再踏踏实实的和林娘子过日子。
真的不是谁都能义无反顾的和全国数一数二的军方大佬作对,那不亚于是蚍蜉撼树,找死而已。
听到林冲将自己的打算全盘托出,众人倒是颇为理解了。
扈三娘设身处地的想了想,也觉得林冲做的对,当初她虽看不上祝彪,可光是祝家庄的势力往那一摆,她也只能同意和祝彪的婚事。
如今林冲会迫于高俅的权势,委曲求全,确是不能说林冲做的不对。
若是高衙内看上的人不是林娘子,而是当初的她,怕是为了扈家庄一门老小,她恐是连一死了之都不能,除了舍弃身子给高衙内外,别无他法。
真是势大不由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