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知府之子张仲熊的询问,宋江连忙将此间备细尽皆说出,道尽梁山对郓城县的种种危害。
宋江向张叔夜屈膝求道。
“非是时县令不尊府尹相公调派,实在是梁山屡屡为害,郓城县已是无可调之粮,只能堪堪维持,乞望相公知悉则个!”
张叔夜点点头,唤起宋江道。
“你且起身罢,我却是没想到郓城县已是这般艰难。贼寇为患,实是百姓不幸啊!”
张仲熊忿忿说道。
“哼!那知县若早将梁山泊于微末之际剿除,怎会有今日之祸!我看都是他自找苦吃罢了。”
张叔夜虎目一瞪,怒斥道。
“休得妄言!那时文彬上任时,梁山已然壮大,关他何事!”
宋江亦是为时文彬说情道。
“相公明鉴,梁山自那刘玄立柱,发展迅速,可谓是一日千里,小可外出做公数月回返郓城时,梁山已是千万人大寨,时相公也曾派兵相助官军征剿,可也是徒劳无功。”
宋江将陈思平领济州军征讨梁山一事又说与几人听。
张叔夜眉头一皱,仔细打量了一番宋江后,淡淡笑道。
“你倒是个一心为国的,敢亲身入军剿除梁山,快入座将梁山一事细细分说,也教我听听那刘玄有何本事能够立起一座庞然大寨。”
府尹有令,宋江怎敢不听,他卑躬谦辞坐下后,将所知道的梁山发展历程一一道出,其中更是夹杂有不少自己的理解。
听得刘玄一年光阴便将梁山壮大到如今地步,张叔夜有些不可思议。
换做他来发展梁山,怕是也做不到这般地步。
张叔夜心中自忖道:这刘玄倒是颇有能耐,可惜心术不正,不能为朝廷所用,真是一件憾事!
按照刘玄这般发展的速度,若是此番高俅无法剿灭梁山,那梁山恐会是动摇朝廷根基,看来他得要向朝廷上书增加军马,一举将梁山扫平,不能给刘玄有一丝残存机会。
刘玄不除,便是没了梁山,换个别的山头,早晚也会再度壮大起来。
张叔夜看宋江气宇不俗,对梁山了解颇深,亦算是个人才,便将宋江留在府中听用,到时举荐给高俅,好助高俅一臂之力。
如此一步登天的机会,宋江自是十分欣喜。
张叔夜也不耽搁,当日便写下奏折,发人送往东京,将刘玄一事重重点出,直言刘玄不除,必为国家之害。
数日之后,高俅总算是领着本部军马到来。
早有前军先到济州相告,张叔夜并八路节度使齐齐出城相迎,以候高俅。
高俅戎装披挂,骑一匹金鞍战马,前面摆着五匹玉辔雕鞍从马,左右两边,排着得力战将党世英、党世雄弟兄两个,背后许多殿帅统制官、统军提辖、兵马防御使、团练使等官,参随在后,排场盛大。
那一万五精锐军马,十分摆布整齐,怎见得:
飞龙旗缨头飐飐,飞虎旗火焰纷纷,飞熊旗彩色辉辉,飞豹旗光华衮衮,嘶风战马荡金鞍,开路征夫披铁铠,一簇枪林似竹,一攒剑洞如麻,七重围子手,前后遮拦;八面引军旗,左右招飐。
乍一看去,却似韩侯临魏地,正如王翦出秦关,好不威风。
张叔夜远远望向军中,入目尽是高大白皮汉,体壮腰围粗,军士虽有魏武壮士之相,但全无沙场嗜血之气,顿时心中大惊道:
毫无血气,中看不中用,高俅怎得领这等军马征剿梁山,他当梁山是官家不成!
巡视军队是各朝传统,大宋自然也不例外。
赵佶虽不喜军事,但他喜欢看热闹,每年都会巡视禁军,观大宋军威浩荡。
高俅作为赵佶的宠臣,官居太尉,统领禁军,此事便是他负责。
可在高俅看来,八十万禁军凭白养着不是浪费粮食,索性便将部分禁军名额吃了空饷,又将部分禁军打发去为他做事,赚取金银钱财。
惟有留下那些外表威武高大还肯交钱的用来充作禁军门面,供赵佶巡视。
个个仪表堂堂,人人身长八尺,艺术家一看,果然大喜,直言高俅这个太尉干得好,将禁军操练的这般雄壮。
大宋禁军真是人人如龙,未来可期,天下无恙啊!
可这种样子货,懂得都懂,摆出来秀肌肉可以,真要拉到战场上,那就是一刀撂倒的货,根本见不了血。
张叔夜也曾在边州任职,见识过战场厮杀是何等惨烈,他对军队颇为了解,光是一看,就知道高俅带领的一万五千精锐,纯纯就是一堆少爷兵,难堪大用。
但张叔夜别无他法,官大一级压死人,高俅大了他可不止一级,且高俅又是个佞臣,绝对不会听他建言的,与其惹高俅不快,耽误征剿大事,还是将希望放在八路节度使的军马上,期待能有所建功吧。
八路节度使也看出这支军队不行,不过有高俅在前,他们不敢多说什么,反正送死的又不是自己,瞎操什么心呢。
于是乎,众人心思各异的奉迎高俅进城,都夸高俅领兵有方,带兵严整。
当官嘛,违背良心说点假话又不会怎么样,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习惯就好。
久居高位又享受过奢靡生活的高俅,一路行军早就厌烦不已,他也没有细看,便领着军马入到城中。
甫一进城,高俅便把州衙权为帅府,以作安歇之处。
至于张叔夜,自然是另搬到别处居住,等到高俅走了再回到州衙。
一般而言,朝廷为了方便官员任职,各处州县衙门都是知府知县的居住办公所在,毕竟他们又不是一直都在一个地方任职,任期一到,还会调派到别处。
当然那些贪财的不在此列,他们会自己找好宅院居住的。
张叔夜为人廉洁,养家糊口可以,但让他到处安家就不可能了。
幸好此前济州城经过梁山一闹,留下来很多空屋子,张叔夜没花几个钱,就能有地方居住,甚至大军中的不少高级将领都能有豪华宅院住。
如此算来,他们还得感谢梁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