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两口在外面嘀咕了一会儿,便准备进屋去,正好在院子门口撞见阎婆子陪着一个妇人出来。
那妇人大约四五十岁的年纪,头发全都梳理了上去,在脑后挽成一个干净利索的圆髻。
“陶姑。”江漓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陶姑笑道:“有些日子没见,听说大郎如今做了捕头,在官老爷手下当差,可算是熬出头了。”
又把视线转到了杜若身上,“这位想必就是大郎媳妇吧?长得可真有福气,怪不得大郎的运势越来越好了。”
“陶姑过奖了。”杜若客气地回道,“相公能有今日,全是他自身努力挣来的,我并不敢居功。”
陶姑的笑容微微一滞,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是,大郎自然是没话说的,自小便是个勤奋上进的好孩子。”
不愧是官老爷家的闺女,说话滴水不漏,并没有因为别人夸她旺夫而洋洋自得,反而极其谦虚谨慎,在外人面前维护着自家男人的脸面。
阎婆子说的没错,这不是个善茬儿啊。
陶姑收回思绪,转头跟阎婆子道别:“婶子,那我就先回去了。事情已然如此,你也别太难过了,要顾着点儿自己的身子才是。”
“我知道。”阎婆子朝她挥了挥手,“天黑路滑,走路当心点。”
望着陶姑消失在暮色中的背影,阎婆子暗暗叹了口气。
秦氏这一胎不对劲,她早就看出来了,本来以为陶姑经验足,有办法让秦氏顺利生产。谁知道秦氏的底子太差,陶姑加上古大夫两个人坐镇,竟然也无力回天。
秦氏死了也就罢了,大不了再娶一个,可怜她那还未出世的曾孙,竟然连看一眼这个世间的机会都没有……
阎婆子满心的不甘,却又无可奈何。
因此进屋看见江漓跟杜若这一对小夫妻,就更不顺眼了。
“杜氏,送葬是男人的事,女人就别在这添乱了,回家去吧。”阎婆子沉着脸道。
杜若乖顺地应了,抱起江漓穿过来的那身蓑衣斗笠,还有自家的木屐和伞,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老宅的院门。
反正事情已经安排妥了,她只要在家等着江漓的消息就好。
走了没几步,就听见汪汪两声,狗子正蹲在前面的村道上等着她。
“铁蛋,你什么时候来的呀?”杜若把木屐放到地上,空出来的那只手拍了拍狗脑袋,“你怎么知道我会先回去?”
狗子叼起木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边。
哼,狗爷什么事不知道?刚才你跟男主子在树下面卿卿我我,说了些什么本狗可是全都听见了。
有了铁蛋的保护,杜若很快就到了家。
郑氏跟几个小的都担心得睡不着,见她回来了才算安心了些。
杜若把大房那边的情况大致说了一下,当然了,秦氏没死的事她没说,也不能说。
眼看天色已经很晚了,几个人便都回房休息去了。
杜若却没回。
她推开了最后面的那间空房,也就是梅如喜当初睡的那间,仔仔细细地打扫了一遍,确保没有一点灰尘,然后把剖腹产手术需要的全套工具都兑换了出来。
其中甚至还包括了一个手术台!
消完毒后,杜若便退出了房间,顺道把房门给锁上了。
现在,就等着江漓了。
距离系统说的两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半,杜若有些心焦,在堂屋里走来走去的,时不时看一眼外面。
终于,在她第九十九次往外探头的时候,一道矫健的身影从院墙外跃了进来。
“相公。”杜若急忙迎了上去,“怎么样?人埋下去了吗?”
江漓神情复杂地看着她,“娘子,你确定想好了么?真的要去把人挖出来?”
杜若拽住他的胳膊往外拉,“没时间了,咱们得赶紧,不然堂嫂可就真的死了!”
见杜若心意已决,江漓也就没再说什么,两个人趁着夜色往骨阁亭那边赶去。
身后狗子追了上来。
挖坟偷尸这样好玩的事,怎么可以少了它?这可比上山跟老虎打架有意思多了呢。
骨阁亭在村子后面的一片林子里,白天去还好,到了晚上树叶簌簌,周围全是一个个鼓起来的坟坡,再加上小动物们发出来的各种怪异的响动,就会显得特别吓人。
上次江宗宝被扔在里面三天三夜,差点儿被吓疯了。
杜若其实也有点怕怕的,这跟她信不信鬼神没有关系,主要是气氛烘托到了,就会不自觉的心脏收缩。
不过有江漓在,杜若莫名的觉得很有安全感。
秦氏的坟在骨阁亭的最里面,小小的一个土坡,孤零零的十分凄凉。
江漓走到不远处的一处草丛边,拿出了之前偷偷放进去的一个铁锹,低声道:“娘子,我一个人挖就行了,你在旁边看着。”
杜若哦了声。
夜凉如水,但还不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她紧张地盯着那个小土坡,等着棺材板露出来。
刚挖到一半,裙角忽然被什么东西扯了一下。
杜若顿时头皮发麻,僵硬地低下头去看。
“铁蛋,你吓我干嘛?”她拍着胸口,气不打一处来,“人吓人要吓死人的好不好?”
铁蛋朝她呜呜两声,然后抬起爪子,指了指骨阁亭入口的方向。
杜若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连忙叫停了江漓,提醒道:“相公,好像有人往这边来了。”
江漓侧耳听了听,把铁锹藏了起来,再抱起杜若,几个旋转跳跃便上了一棵大树,将她放到了树杈上坐着。
“别乱动,当心掉下去。”他压低了声音叮嘱道。
杜若的小心脏怦怦直跳,没想到江漓居然还会轻功,这也太厉害了!
不过眼前不是关注这个的时候。
底下,狗子已经不知道躲到哪儿去了。远远的,一只气死灯笼晃晃悠悠地飘过来,越走越近。
接着响起了两个男人的声音。
“爹,听说难产死的鬼最凶了,我有点儿害怕…”其中一个哆哆嗦嗦地说。
“有什么好怕的。”另一个就沉稳多了,“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又不是咱们害死的她,她还会找咱们报仇不成?”
这声音…有些耳熟啊,好像在哪里听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