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十分有眼力劲,清了清嗓子,然后从善如流地走到了刘氏跟前,笑容和善。
“这位大姐,可需要我给你把把脉?”
刘氏:“……”
不对啊,不是在说命根子的事么?怎么扯到腿上了?
看还是不看呢……
刘氏一咬牙,看就看,怕你啊,反正自己问心无愧。
“来吧。”刘氏利索地把手伸了过去。
陈大夫两根手指轻轻搭在了她的脉搏处,半晌后收回手,“这位大姐血气充足,经脉通畅,就是火气略大了点,平素少生气,再吃点降火药就好了,其他没什么毛病。”
刘氏松了口气。
没病就好,她还要等着儿子考上头名状元,当大官,娶公主,自己做那高高在上的老封君呢,没有好身体可不行。
“火气大会导致腿麻么?”商天佑追问道。
“那倒不会。”陈大夫摇摇头,“而且就我刚才观察所见,这位大姐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跳起老高,如果真有腿脚麻痹的症状,也断不可能恢复得如此之快。”
言下之意,就是刘氏在撒谎。
在场众人纷纷朝着刘氏投去了鄙夷的目光。
颜夫子叹了口气,看着萧良辰道:“阿辰,令堂是否也要去凤阳府陪考?”
萧良辰张了张口,“她……”
“她不去。”旁边沉默了良久的萧父大步走过来,扯了下嘴角,“这一路上有夫子照料,我们做父母的很放心,就不跟着掺和了。”
刘氏一听急了,“那怎么行,不是说好……”
“住嘴!”
萧父狠狠剐了她一眼,咬牙切齿道,“这个家我做主,我说怎样就怎样!”
刘氏被丈夫吃人般的眼神吓一跳,不敢再说话。
萧良辰满心疲惫,勉强笑道:“是,我娘不去陪考,我自己一个人能行。”
颜夫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相信你可以的。”
说完,他转身环顾了一圈,抬高了音量,“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人也差不多到齐了,都赶紧上马车吧,咱们出发!”
......
这次去凤阳府,走的是水道。
所以要先坐马车去渡口,然后换乘载人的大船,沿着黑水一路往南,最后抵达凤阳府。
比起走陆路,坐船有两大优势。
首先当然是安全问题,虽然从乌头县去往府城的路上,大部分都是官道,沿途还有可供休息的驿站。
但也不乏崎岖陡峭的山路。
有山就可能有匪,有路就可能有贼,再加上随时都可能遇上的乞丐跟流民。
那危险系数,可以说直线飙升。
秀山书院几乎每年都会送一批学子去凤阳府考试,对此早已经轻车熟路,早从十几年前起,就已经改走水道了。
而且从未出过事。
除了安全有保障,第二个优点也很重要。
要知道,他们是去参加科举考试的,考试前最要紧是什么?当然是养精蓄锐啦。
比起赶路的风尘仆仆,鞍马劳顿,坐船显然要更舒服一些。
休息好了,考试的时候自然也能发挥得更出色不是?
马车里,江湛把这些情况跟杜若,江夫子以及老铁头交代了一遍。
杜若点头表示赞同,“挺有道理的。”
江湛顿了顿,又道:“不过也有不足的地方,例如路费,起码要贵上一倍。”
“那是多少?”
“按人头算,一个人十两银子。”
也就是说,他们这边四个人,这短短的三天时间,光船费就要四十两,还不包括其它。
确实挺贵的,一般人家估计也承受不起。
怪不得都说寒门难出贵子呢。
不过这点钱对于如今的江家二房来说,还真不算个事儿。
“放心吧阿湛,你只管安心考试,大嫂供得起你。”
说着,杜若又看向江夫子,“三叔要是钱不够,我这儿也有。”
“不用了。”江夫子轻轻地勾了一下唇,“我这些年也存了一些,够用。”
他不像两个大哥,要娶媳妇,娶儿媳妇,还要养孙子孙女,花销大,所以手头紧;他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需要花钱的地方,再加上教书的闲暇会写一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跟书铺分成,也挣了不少钱。
算起来,应该有五六百两银子了。
本以为百年之后都会留给侄子侄孙,没想到竟让他在年近不惑时遇到了郑氏。
这些钱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想起那个秀丽温婉,又有点笨笨的女人,江夫子嘴边的笑意更甚。
等他取得秀才功名,便去隔壁提亲……
杜若哪里知道江夫子在暗中觊觎自家老娘,听他说不用,又把视线投向了对面坐着的老铁头。
“老铁叔,你既是我家相公请来的,花销自然也都记在我头上。”
老铁头笑呵呵,“我现在的身份是江家的下人,都听太太的。”
杜若也呵呵。
入戏可真深啊。
刚才捉弄刘氏的时候也是,一口一个我家太太,还有什么护主心切,好家伙,整的好像他真是江家奴仆似的。
不过看到刘氏吃瘪,当众出丑,杜若还是很高兴的。
该!
就是不知道老铁头是怎么做到的,莫非……他真有功夫在身?
杜若看着老铁头的目光中带了些审视。
其实仔细想来,江漓推荐的人,又怎么可能是个普通人呢?
只能说老铁头隐藏得太好了吧。
杜若抛开了这层心思,想了想,掀开马车的窗帘子往外看。
七八辆马车浩浩荡荡地往渡口行进,而队伍的最后面,刘氏正拉着萧良辰哭哭啼啼,仿佛儿子不是去参加考试,而是去上刑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