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引着五人一路往会场那边走。
谁都没说话。
只有大马猴重重的脚步声,以及从硕大的鼻孔里发出的呼呼声,仿佛四个涡轮风扇。
那帅小伙紧跟着杜若的脚后跟,离那俩鬼方国人远远的,一副敬而远之的样子。
这么大的山庄,当然免不了维护。
沿途就遇见了好几个仆役,有打扫的,浇水的,挖土填坑的,忙得不亦乐乎。
杜若边走边好奇地观察。
吉郡王府刚抵给了她一个庄子,她还没来得及去看,也不知道里面什么情况,需不需要修缮,或许可以先看看别人家的庄子得到点启发……
正看得起劲,忽然一声惊叫声传来。
几人齐刷刷扭头去瞧。
只见不远处的回廊边倒着一个老婆子,老婆子仰面朝天,表情痛苦,哎呦呦喊痛。
旁边地上放着一盆水,水已经比较浑浊了,老婆子的手里还拿着抹布。
看情形是在干活的时候不小心滑了一跤。
若是个年轻的,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最多骨头痛几天也就好了;可老年人不一样,大多数老年人都有基础病,再加上骨质疏松,哪怕摔得不重,也极有可能要了他们的老命。
柯大夫下意识就想过去看看,却被侍从给拦住了。
“不用管她。”侍从满脸写着不耐烦,“后面还有那么多人排队等着呢,我们可没有时间耗在她身上。”
这话说的,柯大夫不高兴了。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冷血?人命关天啊,出了事你负责吗?”
侍从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又不是我推的她,关我什么事?我的职责是领你们进去,其它的一律当没看见。”
老婆子似乎听见了他们的争执,急了,艰难地抬起手朝这边晃了晃,“麻烦各位……扶一下我,我起不来了……”
柯大夫瞪了那侍从一眼,“听见了吧?人家起不来了!”
侍从却死活不肯让,坚持要带他们走。
杜若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首先,杏林大会这么大的排场,难道还缺人手吗?为什么会让一个老人家来当仆役?
其次,侍从表现得过分无情且刻意,不符合杏林大会的宗旨。
其中怕是有什么猫腻。
联想到昨儿那个装病男,以及今天入场慢得如同蜗牛一样的速度……
杜若猛然间悟了。
她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然后不顾侍从的阻拦,径直往老婆子那边走过去,嘴里说着大义凛然的话:“身为医者,怎可见死不救?你要是怕耽误时间,就带其他人先走,我们等会儿自己过去就好了。”
柯大夫哼了一声,推开侍从跟在了杜若身后。
那帅小伙看了看杜若他们,又看了看两只大马猴,也跟了上去。
侍从神情无奈,“随便你们,反正迟到耽误了比试也是你们自己的事。”
说着转头看向那两个鬼方国医使,换上一副笑脸,“那您二位呢?是走还是留?”
“当然走了,又不是我们的人,管她死活。”其中一只大马猴粗声粗气地说。
“就是。”另一只也道,“在我们那,有用的人才值得救,像这种没用的废物,死不足惜!”
侍从脸色僵硬了一瞬,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那好,两位请随我来吧。”
三个人自顾自地往会场里面去了。
杜若他们已经扶起了那个老婆子,老婆子一边哼哼,一边感激地道谢,“真是多亏了各位,你们都是大好人哪!”
柯大夫替她把了把脉,确认对方无大碍才放下心来。
杜若也用系统扫描了一番。
确实没什么事,没有伤筋断骨,倒是有几样老年常见病,不过问题都不大。
叮嘱几句后,杜若他们也就很快离开了,赶往会场。
还好比试并没有开始。
杜若跟柯大夫找了两个空位坐了下来,那帅小伙坐到了杜若的另一边,时不时偷看她。
柯大夫的警惕性很高,当即跟杜若换了个位置,转头不悦地斜着他,“喂小子,看什么看?没见过美人啊?”
“对不住对不住,是我唐突了。”帅小伙连声道歉,“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位小娘子跟我师父有点像,所以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原来是这样。
柯大夫的脸色缓和了许多,哈哈笑道:“原来你师父也是个女大夫啊!”
帅小伙摇头,“不是的,他是个男的。”
柯大夫的笑容凝滞在了脸上。
杜若呵呵,“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像男人?”
“不不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帅小伙一脸惶恐,越解释越乱,最后干脆也不解释了,直接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姓莫,叫莫长生,你们叫我长生就好了。我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路上走了半个月呢,你们呢,叫什么?打哪儿来的?”
这人还真是聒噪。
本着不跟陌生人说话的警示名言,杜若只是淡淡地哦了声,就没再搭理他。
柯大夫则直接用屁股将莫长生拱开老远,禁止他跟杜若搭讪。
知人知面不知心,别看这小子长着一张单纯无害的脸,谁知道心里在打什么鬼主意,万一是头披着羊皮的狼呢?
他得替师爹好好看着点儿。
日上三杆的时候,台上终于有了动静,裁判官们纷纷落座。
杏林会的会首温世沅走到了前面,朗声宣布道:“第二场比试已经结束,一共五百三十八人,通过者二百五十人!”
名单很快被贴了出来。
台下嗡的一下炸锅了,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砰!
鬼方国的人率先站起身,一拍桌子,冲着台上怒吼道:“放屁!什么时候比试的,老子怎么不知道?”
见有人带头,那些被淘汰的人便也跟着吵吵起来。
“对啊,到底比试什么了?”
“死也要死个明白,不能你们说谁过了就谁过了,麻烦拿出证据来!”
“比试有黑幕,我们不服!”
场上顿时一片混乱。
温世沅也不急,等他们吵得差不多了,才施施然开了口,“说不知道比试什么的,我这里就提醒一下。相信你们所有人来的时候都看到有人受伤了吧?既然看到了,为何有的人关心,有的人却选择了漠视?”
“身为医者,医德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然后才是医术。”
“一个毫无怜悯之心的人,还谈什么救死扶伤?这样的人即便医术再好,也不配被称为神医!”
这话一出口,现场当即陷入了沉默。
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羞愧的神色。
确实,他们当时是看到了,可为了不耽误进场比试的时间,也因为事不关己,所以都装作没看见。
却不知道这竟是一场考验……
“好了,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了,那就接着比试第三场吧。”温世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