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突然慌乱又严肃的高育良，
    侯亮平却异常冷静，
    “抱歉，老师，照片来源我不能透露。”
    高育良激动地站起，屋内踱步。
    他以往的那份从容淡定，此刻荡然无存。
    侯亮平知道，这的确是事实了。
    他的老师，只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老师，高小琴是祁同伟的情人。
    也是他们利益交易的中间人。
    您怎么也会和高小琴……”
    侯亮平这一说，高育良意识到，
    也许侯亮平并不知道，那是高小凤而非高小琴。
    既然这样，他还能保护高小凤和他们的孩子。
    “亮平，现在这种情况，我不想解释，也没必要解释。
    这只是我个人生活作风的问题。我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往来。”
    “是吗？”侯亮平并不相信，
    “您和祁同伟关系那么亲密。
    你待他如子，他视你如父，还有……”
    侯亮平难以启齿。
    师徒两人共享一个女人，这算怎么回事？
    “况且，山水集团的大厅里还挂着你和高小琴的合影。
    外面都传高小琴是您的侄女。
    您却说，你们之间没有利益往来？
    这话，小孩子都不会信。”
    高育良冷笑一声，
    “侯局长，做事要讲证据。
    没有证据，就别随便给别人泼脏水。
    这是基本常识，你不懂吗？”
    厨房里忙碌的吴玉芬，内心恨不得告诉侯亮平真相，
    那不是高小琴，那不是高小琴。
    但她终究没有这份勇气。
    突然，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因为她听到的话，正是自己想说的，
    “侯局，那不是高小琴，
    她是高小琴的孪生妹妹，高小凤。”
    “高小凤？！”
    吴玉芬转头望去，这才发现，
    跟侯亮平一起来的年轻人，周身散发出一股不可抗拒的强大气场。
    刚才他有所收敛，现在才释放出来。
    她感激地看向那位年轻人。
    这个秘密，她在心里憋了十来年，梦里都想说出来。
    但她不能说。
    没想到，现在有人在她面前，也在侯亮平面前说出来了。
    她顿时感觉轻松了许多。
    ……
    被戳中痛点的高育良虽慌乱，却努力维持镇静，
    “这位小兄弟，你是编剧吧？
    这种荒谬的事情，你也能信手拈来？
    高小琴是个百亿资产的女总裁，
    如果真有孪生妹妹，早就广而告之提高知名度了。
    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侯亮平还在消化“高小凤”这个名字，他看向陈然，眼神询问。
    陈然笑道，“不宣传不代表不存在。比如杀人放火，走私贩毒，也没人主动宣传吧，
    那能说它们不存在吗？
    有人不让宣传，有人要保密，
    她怎么宣传？她敢宣传吗？”
    除了侯亮平一头雾水外，高育良和吴玉芬都听明白了。
    看来对方手里确实握有证据，这话是冲着高育良去的。
    高小凤的存在，自然不能公开。
    因为她是你高育良的秘密，不能曝光。
    你高育良不让宣传，谁敢宣传？
    高育良冷冷地盯着陈然。
    他有些懊悔，刚才忽视了这个年轻人。
    现在才发现，这人才是比侯亮平更可怕的威胁。
    如果说侯亮平只是摸索到了自家门口的迷雾中，
    这个人，可能已经在屋子里住了十天半月，闭眼都知道每个角落。
    “小伙子，我和侯局长说话，好像没你插嘴的份吧？”
    高育良露出了攻击性。
    陈然无所谓地靠在沙发上，笑着反问，
    “对，你们都厉害，我没资格发言。
    那我放段视频看看好了，看看某位老师的不为人知面貌。”
    “你是陈然？”
    高育良终于醒悟过来。
    刚进门时，没做介绍，他也没兴趣问。
    现在他记起来，祁同伟给的资料里似乎有陈然的照片。
    “你认错人了，我不认识什么陈然。”
    陈然不买账，既然对方否认高小凤，他自然也不认识陈然。
    这很正常，礼尚往来嘛。
    高育良一口咬定自己没认错人。
    除了陈然，那个让祁同伟和赵瑞龙头疼的人，
    谁还能站在侯亮平身边，如此放肆？
    “陈总，刚才没认出来，多有得罪。”
    高育良的客气明显言不由衷。
    他重新坐回椅子上，面向陈然和侯亮平。
    陈然的出现，他知道，自己恐怕难逃此劫了。
    但在死之前，他想知道陈然到底掌握了多少证据……。
    高育良问道，
    “陈总，既然您出面了，那我们就坦诚相见如何？”
    陈然笑着回答，“您先说说看，回不回答全凭我心情决定。”
    此刻，高育良深有体会，
    祁同伟和赵瑞龙面对陈然时，有多么煎熬。
    明明怒火中烧，却只能憋着。
    多年来位居高位，从未有人敢这样对他讲话。
    他如同高高在上的君王，话语一出，众人唯听是从。
    即便与沙锐金对峙，他也能咄咄逼人，不落丝毫下风。
    因为那些人有所顾虑，顾虑他的地位，顾虑破坏团结。
    但这眼前的年轻人不同。
    他似乎无所畏惧，对一切都满不在乎。
    身份、地位、规矩……
    这一切在他看来，都不及一句“我乐意”来的重要。
    面对这位年轻的对手，高育良感到手足无措，有些畏缩。
    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平等对话吧。
    只有自身强大，才能谈得上平等，才能心平气和地交流。
    “陈总，您是沙锐金那边的人？”
    “无可奉告。”
    “……那……您刚提到，照片里的是高小琴的孪生妹妹高小凤，
    您怎么证实，这并非诬蔑？”
    “我为何要证实？
    我无需证实。
    反倒是您，您该考虑如何证明这是伪造的。”
    高育良一时语塞。
    作为执法系统的一员，谁举报谁举证，这是基本原则。
    如今这规则怎么倒转了？
    你说我有问题，还要我自己证明没问题是吗？
    你又不拿出证据。
    若真如此，看谁不顺眼就去告谁好了。
    总之，别人要自证清白。
    若真如此，岂不是乱了套？
    眼前陈然的意思正是如此。
    我说你有问题，但我偏不给你证据。
    你自己去证明自己没问题吧。
    真要是侯亮平或祁同伟说出这种话，
    高育良早就一个耳光扇过去了。
    “陈总，您这么一说，我们恐怕没法再继续聊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