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士兵离去,古小辰对田伯有和季巧娘等人说道:“快上路吧,记住,走小路,尽量避开官道!”
众人授意,便背上行囊,在季巧娘等人的指挥下,一众百姓向城外行去……
百姓在前,田伯有和季巧娘等人跟在队伍之后,刚走出几十步距离,季巧娘却发现有些不对,突然一怔,随即止住身形回头望去,却只见古小辰依旧站在原地,远远望着他们。
“小辰!快走啊,还等什么?”季巧娘对古小辰大喊道。
古小辰没有言语,只是这么望着众人……
季巧娘和方师爷心中突感不妙,几人连忙跑回到古小辰跟前,“小辰,时间急迫,快走吧!”方师爷道。
古小辰目光扫过众人,随即对田伯有开口道:“大人,剩下的路,小辰便不再陪你们走了,一路上多加小心,有事多请教师爷和巧娘姐!”
田伯有一时没反应过来,惊道:“你要去哪?回天阳门吗?”
古小辰微微一笑,没有回答……
“你快说啊,你要去哪?”季婉茹也连忙问道。
古小辰笑道:“我哪里不去,我要留下!”
不用古小辰言明,方师爷和季巧娘自然明白古小辰要做什么,只见方师爷满脸焦急的对古小辰道:“孩子啊,万万不可啊,你若留下,定然是凶多吉少啊!”
望着身形瘦小的师爷,好像仅这一日,方师爷的后背又弯了许多,只见古小辰微微一笑:“我要留下,外面还有兄弟们在等我。”
“不可!”季巧娘一把拉住古小辰的手臂,“金军势大,你留在此处也是无用啊!”
看着季巧娘焦急的目光,古小辰轻轻将其挣脱开,笑道:“外面还有兄弟们在等我,我岂能弃他们而去?况且你们和百姓也还需要时间才能脱离危险,我留下至少还能阻挡片刻。”
见古小辰如此坚决的目光,季巧娘泪水再度落下,“我已失去父亲,不想再失去你了……”
听巧娘之言,几人皆是流下泪水……
而古小辰却拉起季巧娘的手,微笑道:“巧娘姐,我未能救得了季伯伯,如今便完成他未竟之事!”话音落下,古小辰再不做任何停留,转身便向城门方向走去!
巧娘泪水湿了眼眶,也模糊了古小辰的背影,连忙伸手擦拭眼眶,但泪水却再次涌出……
望着古小辰愈发远离的身影,“古小辰!”只听巧娘大喊道。
古小辰突然止住了身形,但却没有回头……
季巧娘突然向古小辰跑去,来至其身后,一把将其紧紧抱住!
贴在古小辰耳边,巧娘轻声哽咽道:“你若身死……我便终生不嫁!我会守在你的坟前,直至和你再次相见……”
感受着背后的温暖,深深的倦意再次来袭,深深吸了口气,心中知道不能再等了,只见古小辰将巧娘的双臂挣脱,随即头也不回的迈步离去……
只留下梨花带雨的女子,远远相望……
与季巧娘等人分开,古小辰疾步向城门走去,方才与众人分别的位置是渭阳城南侧,百姓从渭阳城南门向靖国内部撤离,如今他是要回到朝向金国的北门,这一段距离不近,基本横跨了整个渭阳城,古小辰一边走着,一边恢复着真气,同时将方才季长风未曾食下的破命丹取出,自己吞服下去,破命丹是救命疗伤的丹药,对恢复真气并没有奇效,但聊胜于无,吃下之后古小辰经脉之中真气确实充盈了一些,且周身伤口不再那么疼了……
渭阳城外……
耶律硕远远望着渭阳上方的天空,从其笑容之中便可看出,这一役已然临近尾声……
此刻战场之上,渭阳将士已不足数十人,被金军重重围攻之下,人数还在不断减少!
季勇也是少数活到现在的人之一,他和渭阳众将士向城门方向且战且退。
就在渭阳将士退到距离城门不足百步的距离,却只见另一股推着攻城车的金兵来到渭阳城门之前!
只见一众金兵一齐发力将几人环抱的攻城槌拉起,“一二三!”随着攻城金兵口号落下,只听‘轰’的一声,攻城槌猛然撞击在渭阳城门之上!
强烈的撞击使得城门剧烈晃动,不等尘土落尽,攻城槌便再次撞击到渭阳城门之上!
眼见城门剧烈的晃动,季勇等人心急如焚,每一声撞击城门的声音都如一把利刃刺中他们的心脏,因为这是渭阳最后一道防线,若被破城,那便一切都结束了……
季勇拼了命的向城门冲去,可又怎会那般容易?一个不小心,季勇右眼便被刀刃刺中,失去平衡的他瞬间栽倒在地!
无暇顾及血流不止的右眼以及剜心的疼痛,季勇挣扎着爬起身来,还不待其站稳脚跟,其后腰又被金军的长枪刺中!
顷刻间,渭阳城门之上已布满密密麻麻的裂痕,军心已乱的渭阳将士也再无心抵抗,被无数金兵手中的利刃夺去了生命……
“轰!……”
随着一声巨响,渭阳数百年屹立不倒的城门终在金军的猛烈冲撞下轰然倒塌……
尘土落下,金军欢呼之声响彻渭阳城外!
被长枪刺穿身体的季勇趴在地上,缓缓抬头用仅剩的一只左眼向渭阳望去,一时间,强硬如铁的汉子终是流下了泪水……
伴随着久久不散的欢呼声,耶律硕和霍天霸相视一笑,至此,耶律硕再次证明其军事天才绝非虚名!
“兄弟们,进城!”
随着耶律青一声大喝,无数金兵踏着渭阳士兵的尸骨向城内涌入,耶律硕的战车也缓缓向渭阳城驶去。
渭水坐在缓缓前行的战马之上,不去理会向渭阳蜂拥而入的金兵,心中只是在想那个少年现在何方……
血羽脸上也是并未有丝毫兴奋的表情,她内心一直断定古小辰不会独自偷生,将季长风尸首送回城内便会回来,所以为了古小辰,她并未对季勇等人动手,算是对古小辰临死前的尊重,但如今看来人终究还是自私的……
此生她从未对任何男子有过敬佩之情,而古小辰这一役的表现却是赢得了她的尊重,她能理解古小辰不再回来,她也一样肯定其身手和胆识,但如今随着古小辰最终选择独自离去,在血羽心中他不过也只是个武功高强的普通少年罢了,除了修为之外,他和这世上其他男子再无区别。
抬头看向近在咫尺的渭阳,血羽冷笑一声,“也不过如此!”,回想起接受族中圣女仪式时,上一代圣女对她的告诫:天下男子皆是薄情寡义,自私自利,绝不可对男子动情,否则将会万劫不复!
血族上一代圣女的声音回荡在耳边,血羽的脸庞再次变得冷漠如初。
突然,血羽一怔,不远处的渭水好似也发现了异样,二人同时抬头向渭阳城内望去,只觉得一股熟悉的气息缓缓靠近!
“嗷!……”
龙吟之声大作,一道强悍无匹的蓝芒自城门内瞬间迸发出来,无数涌进城内的金兵在蓝色风暴的席卷之下毫无抵抗之力,方才破城的欢呼顷刻间便被金兵的哀嚎所替代!
见状,耶律硕的战车连忙停止前进,静静地望着空荡荡的渭阳城门,待到尘土落下,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经过一番休息,如今古小辰脸色已恢复红润了一些,但观其气息可知,其真气照比全盛之时还是差强人意。
站于城外,面对一众金军,少年丝毫不见畏惧,回头看了看倒塌的城门,古小辰对不远处耶律硕道:“你把老子城门撞坏,咱们之间又多了一笔账要算!”
古小辰终是出现,渭水望着倔强的少年,心中一直害怕之事终还是发生了……
反观血羽,虽看不见其黑纱后的表情,但她望着古小辰的双眸却好似有些光亮,但随即心中又想起血塔上一代圣女的告诫,血羽黑纱之后的脸庞又再度布满冷漠。
古小辰此刻十分随意,事已至此,他心中无比轻松,放荡不羁的表情再次出现在他的脸庞之上,目光扫过面前依旧黑压压的金兵,古小辰面色极为不屑!
突然,古小辰面色一怔!同时连忙跑向一旁,随即俯身扶起一渭阳将士,正是季勇!
此刻仅剩一口气的季勇因心有不甘,便一直向城门爬去,此刻见到古小辰,季勇终于露出了轻松的笑容……
望着周身伤痕累累且仅剩一只左眼的季勇,古小辰没有表现出忧伤,而是对其笑道:“我回来了!”
闻言,季勇咧着嘴勉强想要说些什么,但终是没有说出口来。
古小辰连忙摇头,对季勇笑道:“不用说,你什么都不用说,我都知道,你的任务都完成了,你没辱没季家军的名声,你累了,去吧,去那边备好酒等我,我随后就到!”
听古小辰说完,季勇露出了满足的笑容,随即在古小辰怀中缓缓合上仅剩的左眼……
无数金兵见此一幕,也是有些动容,渭阳将士以少敌多战至此刻,已是得到了对手的尊重!
见季勇离去,古小辰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消失,为季勇简单整理下发束,将其轻轻放在地上,随即又将季勇手中遍布伤痕的铁剑取下。
在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中,古小辰手持铁剑来至渭阳城门前,随手将铁剑插进地面,只见古小辰被真气包裹的双手缓缓抬起,于此同时,周围散落在地面的无数兵刃仿佛受倒召唤一般,刀、剑、枪、矛等数之不尽的兵刃瞬间飞至古小辰头顶!
下一秒,随着古小辰双手向渭阳城门口猛地一挥,蓝芒包裹的无数兵刃顷刻间冲向渭阳城门口处!
“嗖嗖嗖!”
凌厉的兵刃带起阵阵声响,不过片刻,渭阳城门口便再次由无数兵刃组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城门!但古小辰自己却被隔在了这道没有门栓的城门之外!
伸手将铁剑拔出,在无数道目光之中,古小辰缓缓转过身来,随即大喝道:“来吧!谁先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