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雅琳假装看时间,看完又抬头望着季昀礼:“很多年没看见昀礼哥,说着话,差点儿就把这事儿忘了。昀礼哥,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的时候,一起吃个饭。”
季昀礼没回应姜雅琳想加微信的请求:“去忙吧,无论是做学生,还是做研究,主业都是最重要的。”
没想到季昀礼会拒绝的这样干脆。姜雅琳也只好点点头,和季昀礼道别,不情不愿地往研究室走去。
类似这样的事情,季昀礼和宋辞都会遇到很多,宋辞或许会在这方面表现的迟钝一点,可季昀礼耳聪目明,最重要的是,他很懂得分寸,哪怕会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让宋辞造成误会,他也不愿意。因为想到宋辞会难过,他就不会好受。
同学尚且没多少联系,更何况是同学的,妹妹。有什么好约着吃饭的。
姜雅琳悄悄溜进研究室,大家都正忙着,没人注意到她。
这一次运到京大的主要是一些瓷器,国家博物馆派了人来,樊教授和考古系几个重要老师,教授都在。
宋辞认真听着专家学者们的讨论和判断,偶尔在ipad上做一些简单的笔记。也有学生参与发言,宋辞不是张扬的性子,这种场合她不会主动出风头,本来就不是京大名正言顺的学生,更不好当着国家博物馆的人面前卖弄。
卢玥菲悄悄凑到宋辞耳边,低声问她:“你看出什么没?”
研究室里至少有接近二十个人,有些学生是专门申请来见见文物的,宋辞和卢玥菲距离瓷器的位置不是特别近,东西也没上手,并不十分确切。
宋辞以极低的声音回应:“东汉,宫廷。”
卢玥菲面露诧色:“真的假的,扫这么一眼,你就能看出来?”
这么小的声音都能被姜雅琳听到,不知道是真的耳力太好,还是对宋辞过于在意。
“大点儿声说呀,卖弄也不怕丢人。”
卢玥菲回看了姜雅琳一眼,宋辞当作没听见。
樊教授平时上课就很喜欢点宋辞的名字,搞研究,做鉴定,更喜欢听宋辞的见解,她不仅通晓古董,对中外历史文化的研究也颇深。
这也是让姜雅琳感到十分恼火的一个点,宋辞抢了她的风头。
樊教授看向站在外圈的宋辞:“宋辞,你要不要说说看?”
前面的人让了空间出来,宋辞走上前,戴好手套,只站在那端详,并未真正上手。
“这次出土的文物,应该是来自东汉后期末位公主的墓穴吧。” 学生们哗然,教授们不意外宋辞能直接给出这样的判断,国家博物馆的人是第一次见宋辞,不禁盯着宋辞看了许久。他们确定,今天是第一次对学生们开放,墓穴的信息也从未透露过。
博物馆这边先发问:“怎么说?”
宋辞拿起一个瓷梅瓶,细细看了,又放下:“老师若是不给我们看真品,我就不说。怎么拿一堆赝品来糊弄学生。”
樊教授笑了,笑容间满是得意之色。这一批赝品算是京大邀请国家考古技术中心按着出土的文物一比一还原复刻的,这些学生还算不得真正的考古文物工作者,就算是长年从事这项工作的,都难免看走眼,樊教授夸下海口,她有个学生,只一眼就能分辨。
这话是当着博物馆的人面说的,因为不信这个邪,今天非要来见识见识。
樊教授对助教点点头,研究室里间的门被打开,真正出土的瓷器正摆在里面。
“宋辞,去看看。”
宋辞第一个上前,对十几件瓷器扫视了一眼,点点头。
“必须要肯定,刚才那批赝品做的的确很好,我站在后面的时候,尚且看不清楚,可一走近就发现了问题,再上手,就更明显。而这批真品,我能笃定出自东汉后期,这个同学们应该都看得出来,东汉相较于西汉,技术成熟了很多,比如这个青瓷,表面施有一层青色玻璃质釉,胎质坚硬,不吸水?。还有这里的每一样瓷器,都有不同的装饰风格。从工艺的纯熟,到风格的多样化,以及造型特点来判断,这是东汉晚期才能达到的水平。”
说完这些,已经响起了一片掌声。
宋辞继续说:“古代宫廷瓷器都有固定的规制,陪葬品也是一样。这里的东西虽然不全,可光看这规制,就出自宫廷,从器物来看,更符合公主的规制。”
博物馆这边再次发问:“宋同学,能否大胆猜测一下,是哪位公主?”
宋辞不藏拙,但也不逞能,直接回应道:“老师们也太为难我了吧,光凭几件瓷器,就要说出是哪位公主,难不成,这位公主有什么特殊喜好?那还非得了解汉代每一位公主的习性才好,咱们考古专业的学生,真是越来越不容易啊。”
樊教授对自己的学生很有信心,拍拍宋辞的肩膀,给你时间,慢慢看,我们等你的答案。
宋辞不怯场,不紧张,从瓷器本身看不出什么,只能从规制上去判断,有没有特别不同于寻常公主的东西存在。
所有人都满怀期待,只有姜雅琳,暗自里希望这个问题,能把宋辞彻底难住,算不上丢人,也能杀杀她的锐气。
正当姜雅琳思忖着,宋辞却再次开了口:“我就大胆猜一下? 不会是万年公主吧?”
学生们不解,老师们不动声色,似乎是在等宋辞继续说。
宋辞表示:“反正我都是乱猜,说错了你们也不要笑话我。刚我说汉朝后期,长乐公主墓已经出土,最接近这个年代的,就是长乐的姑姑,万年公主。《后汉书》里没有对万年公主的记载,生卒年不详,生母和丈夫也不清楚。这几样瓷器我确实看不出什么不同,但再往前追溯,似乎年代有不相符。”
博物馆的人带头鼓掌,对着樊教授赞叹:“你确定她只是个学生?我们研究了这些时日的成果,竟然被她三言两语就说完了。”
博物馆的人走到宋辞面前,伸出手:“宋辞同学,你好,我是国家博物馆方一,认识你是今天最大的收获。”
宋辞伸出手与他交握,礼貌回应道:“方老师,您好,刚才让您见笑了。”
“哪里是见笑,分明是见识。其实,我们现在对墓主人并没有定论,汉代的墓比较宝贵,并没有完全出土,能研究的范围有限,但从年代和墓葬的规制上判断,和你说的相差无几。”
方一又看向樊教授:“我愿赌服输,请你吃饭。”
研究室热闹起来,总会忘记时间,结束这次研讨,已经是中午一点多,过了午饭的时间。
卢玥菲要回宿舍,和宋辞不同方向,道别后,宋辞给季昀礼打电话,他在刚才的露天停车位那。
宋辞到的时候,驾驶席的车门开着,季昀礼侧着身,歪斜着身体靠在椅背上,一条长腿伸出门外,一派懒散随意。宋辞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上去。
没等季昀礼收回腿,姜雅琳已经迎了上来:“昀礼哥,宋辞,已经是午饭时间了,你们也饿了吧,我请你们吃饭,学校附近有几家京菜馆味道还不错。如果想吃其他的,我们去远点儿的地方也可以,反正我下午没课。”
季昀礼抬眼看了看姜雅琳:“有安排了,多谢。”
车门一关,车子启动,一脚油门扬长而去,姜雅琳望着渐行渐远的黑色宾利,怅然若失。她不是不知道季昀礼并非她所能妄想,只是无法接受季昀礼的另一半,是处处压她一头的的宋辞。
宋辞侧过脸,看着开车的季昀礼:“你和姜雅琳有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