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萧景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那些身份低微的就不必说了,朕今晚翻谁的牌子,你直接报上来便是。」
李德海心中暗暗叫苦,这让他如何说得准皇上的心思?
他犹豫了片刻,小心翼翼地试探道:「皇上,那要不奴才先将后宫的花名册取来,供皇上慢慢挑选?」
「不必那么麻烦了,」萧景煜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直接告诉朕,那些新晋的美人中,可有容貌出众,性情温顺的?」
「回皇上,新晋的美人中,有一位王美人,容貌娇媚,性情温柔。」李德海察言观色,小心翼翼地答道。
「王美人?」萧景煜微微皱眉,似乎对这个名字没什么印象,「那就她吧,今晚翻她的牌子。」
「是,奴才遵旨。」李德海如蒙大赦,连忙跪地谢恩,心中却暗暗为王美人捏了一把汗。
这位王美人容貌出众,也没什么心机,不知今晚能否讨得皇上的欢心。
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王美人的怡心殿。
王美人得知皇上要翻她的牌子,顿时受宠若惊,连忙命宫女们为她梳妆打扮,务必将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好去迎接这梦寐以求的一夜。
夜色渐深,萧景煜在李德海的陪伴下,缓缓步入储秀宫。
王美人早已盛装打扮,跪在殿门口迎接,见萧景煜来了,连忙娇滴滴地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景煜淡淡地扫了她一眼,并未多言,只是径直走进了殿内。
王美人见状,心中不禁有些忐忑,但还是强忍着不安,起身跟了上去。
「皇上,您尝尝臣妾亲手泡的茶,这可是江南进贡的雨前龙井,味道清香甘甜,最适合在夜晚饮用。」王美人一边说着,一边亲自为萧景煜斟了一杯茶,双手奉上。
萧景煜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淡淡地说道:「嗯,不错。」
王美人闻言,心中一喜,连忙又为萧景煜添了一些茶水,然后便依偎在他身旁,娇声细语地说着一些讨喜的话。
萧景煜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皇上,您在看什么呢?」王美人见萧景煜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心中不禁有些不安,她顺着萧景煜的目光望去,只见窗外夜色如墨,繁星点点,却什么都没有。
「没什么。」萧景煜收回目光,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皇上,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王美人见状,心中越发不安,她小心翼翼地问道,「是不是臣妾哪里做得不好,惹皇上不开心了?」
萧景煜看着眼前人殷勤的模样,心中的怒气竟也随着她的举动而渐渐消散。
或许是王美人性情确实温顺,又或许是这夜晚的氛围太过安宁,萧景煜烦躁的心情竟奇异地得到了平复。
他也不再纠结于楚倾歌的决绝,难得放松下来,享受着此刻的平静。
天色渐晚,萧景煜最终还是留宿在了怡心殿。
接下来的几日,萧景煜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开始频繁地出入后宫,雨露均沾,几乎每个妃嫔的寝宫都留下了他的身影,一改之前因丧子之痛而整日待在御书房不问后宫之事的模样。
凤仪殿内,皇后甄宓鸢听到宫女们的禀报,不禁冷笑一声,「看来,本宫还是高估了楚倾歌在皇上心中的地位。」
「娘娘说的是,这楚倾歌还以为自己多厉害呢,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一旁的绿珠附和道。
「她也不想想,皇上是什么人?那可是出了名的浪荡子,如今这样,才是正常的!」甄宓鸢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由着她作天作地,如今自食恶果了吧?」
「娘娘英明。」绿珠恭维道,「这楚倾歌啊,就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也不看看自己现在是什么处境,失了孩子的女人,还不得皇上厌弃?」
甄宓鸢放下手中的茶杯, 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这楚倾歌啊, 就让她自己慢慢熬着吧。」
如今,孩子没了,皇上也不再宠爱她,看她以后在这深宫里怎么自处。
锦华宫内,香炉里燃着安神香,烟雾缭绕,却驱不散楚倾歌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
楚倾歌一身素衣,坐在桌案前,纤细的手指握着狼毫,一笔一划地抄写着经书。
窗外阳光明媚,偶尔传来几声鸟鸣,但这热闹的景象,却丝毫映照不到她的眼中。
她纤细的手指反复摩挲着手中的狼毫笔,笔尖的墨汁在宣纸上晕染开来,像极了此刻她混乱不堪的思绪。
这些日子,关于萧景煜夜夜笙歌的传闻就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后宫。
楚倾歌不是没有听到那些风言风语,什么「皇上今日翻了李美人的牌」、「皇上赏赐了柳婕妤一对南珠耳坠」……这些话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一刀一刀地凌迟着她的心。
一声苦涩的笑从楚倾歌的喉咙中溢出,在空旷的宫殿内显得格外寂寥。
讽刺,锥心刺骨的讽刺,像藤蔓一般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让她几乎无法呼吸。
那孩子,他们共同的孩子,如今还尸骨未寒,而他,孩子的父亲,却转身投入了温柔乡,将所有的悲伤抛诸脑后,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他的薄情寡信,冷酷无情,杀伐决断都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狠狠地扎在楚倾歌的心上,让她感到彻骨的寒冷。
曾经那个温柔体贴,与她海誓山盟,许诺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萧景煜仿佛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如今梦醒了,只剩下冰冷的现实。
难道说,曾经那个与自己互相依偎、温柔缱绻的的另有其人吗?
白芷端着燕窝粥轻手轻脚地走进殿内,看着楚倾歌这副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酸楚。
自从楚倾歌失去了小皇子后,除了抄经念佛,几乎闭门不出,整日里不思茶饭,又消瘦了许多,看得白芷心疼不已。
「娘娘,您已经抄写了三个时辰的经书了,还是歇息片刻吧。」白芷放下燕窝粥,心疼地看着楚倾歌,轻声劝慰道,「您这样下去,身子会熬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