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安随很轻,站在飞鸢的背上最是合适。
飞鸢的龙骨是竹子做的,许安随紧紧的握紧了羽翼处的龙骨靠着自身的重量来控制飞鸢的方向。
楚昱恒亲手点燃了引线,
飞鸢缓步腾空,一点点的飞向了高空。
美娇娘一声啼鸣盘旋在侧,倒是兴奋的不行,以为主人竟也长出了翅膀可以和自己自由翱翔在浩瀚的空中。
飞鸢飞过黑水城上空,所有人都提心吊胆。
若是不小心掉了下来,那飞鸢肚子里的流星弹岂不是要将这黑水城炸得片甲不留。
上面冷风太烈,许安随将面罩向上拉了拉遮住了口鼻。
眼睛刺痛得厉害,她全然顾不上,任由眼角飙泪不敢哪怕一丝的怠慢。
这样一个庞然大物漂浮在空中自然也引起了阿骨里的注意。
“快,上弓弩,上火箭,务必要把那飞鸢给我射下来。”
北鞍人的阵地变换了阵型。
为了不让飞鸢飞至自己的上空盾牌他们都不要了直接万箭齐发对准了半空中的许安随。
楚昱恒瞅准了时机,率先挥舞了军旗。
旗落如令下,城楼上的弓弩手率先发起了进攻,漫天的羽箭如天女散花一般直冲敌军的前沿阵地。
阿骨里的前沿阵地被射成了筛子。
弓弩手的阵型被打乱一片慌张,射出去的箭羽精准度不高,对于飞鸢毫无威慑力。
寒冬腊月刮的自然是北风。
许安随逆风而上,阻力重重,飞鸢的方向几次差点被那北风顶了回来,许安随就好似那风浪漩涡中的舵手,靠着敏锐的感知力前后左右移动调整位置来稳定飞鸢的方向。
“吼~”
呼啦一下,
许安随被一股强劲的烈风从飞鸢的背上吹了下来。
下面的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纷纷擦拭额头,真为许安随捏了一把冷汗。
“那不是…许小七么?”
新兵中有认出许安随的。
李行武又是担忧又是羡慕嫉妒,这样艰巨的任务为何要给一名弱不禁风的女子,自己反而要龟缩在这黑水城中,连上城楼的机会都没有,要如何才能为恩人报仇。
“弱不禁风?嗯……”
李行武咽了咽口水,细想想这个词用在许小七身上貌似不太妥当。
一旁的许小八一路追着飞鸢在跑,就好像他能接住许安随一般张着双臂紧张到双目变了颜色,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许安随抓住了飞鸢的尾绳。
飞鸢此刻已被这股北风吹得向后改变了方向。
“糟了,往回飞便是黑水城上空,风这么大一旦坠毁,黑水城会被炸成废墟的。”
许安随像林中的人猿,不停的摆动着身体硬将飞鸢的头拖着转动了方向。
她倒挂金钩双腿夹在飞鸢的肚子上靠着腿部的力量将飞鸢的飞行方向重新摆正。
再次攀上飞鸢的背部,许安随却已精疲力尽。
她的双手双腿抖动得不行,这可比当初几个师父训练她扎三天马步还要辛苦上万分。
“太好了,终于越过黑水城了。”
许安随还来不及多喘口气,一支铁箭擦着许安随的鬓边飞了过去,险些被毁了容,
惊魂未定又是无数支箭飞了过来,许安随就好似那个活靶子,任由对面的北鞍人瞄准射击,越是靠近越是有被万箭穿心的危险。
黑水城楼上早已架起了火炮。
弹药虽然不是黑流火所制,至少那几门射程相对较远的也是可以造成地动山摇的效果,干扰北鞍弓弩手的精准度,为许安多争取一些时间。
火炮齐鸣,轰隆声如雨夜春雷。
炮弹炸的地面上尘土飞扬,一时间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和灰尘倒是成为了许安随很好的遮挡。
飞鸢越来越低,距离北鞍军营也越来越近了。
阿骨里身边的第一射手瞅准了时机一箭刺在了飞鸢的翅膀上,飞鸢瞬间燃起了大火,眼看着流星弹未落下却要在空中爆炸开来。
“小七…”
“阿姐…”
城楼上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心提到了嗓子眼,不忍直视,只等着那一声巨响的到来,所有将领惋惜,心痛,或许自此许家这一辈再无后人。
飞鸢很快被大火吞噬。
本应炸在空中的流星弹却奇迹般的如暴雨落下,虽没炸在北鞍军营的最中心却也将前沿军队炸得人仰马翻七零八落。
黑水城楼上一片欢呼。很多人不知道操控飞鸢的人是谁,但无疑这人是英雄,完成了几乎不可完成的使命。
楚昱恒双眼如猎鹰,借着通儿的窥筩很快的在敌人前沿阵地中发现了许安随的身影。
她不偏不倚的落在了一片炮火弥漫的北鞍弓弩营之中。
所幸那一番流星弹够阿骨里喝上一壶的了。
无人顾得上许安随,倒是给许安随多了一些逃生的机会。
“传我令,
没有我命令谁都不许开城门。
违令者杀无赦!”
楚昱恒一跃从城楼上跳下。
城门虚开一条缝隙,楚昱恒的战马从缝隙中策马而出。
楚昱恒不偏不倚的落在马背上,
随即身后的城门重重的扣死,楚昱恒提着许老元帅的那把赤日猎枪发了疯一般的冲向了敌军阵营。
许安随被北鞍人围在中央。
霜月剑横扫出一道火星,地面瞬间划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冒着白烟,杀气凛然。
“你是何人报上名来!”
阿骨里沉声问道,英雄往往爱惜英雄,这样晓勇的女子实难可贵,今日必死在此处若不知姓名当真是可惜了。
许安随边缠斗边不屑的冷哼一声,
“我是谁,哼,你只管叫我姑奶奶便是,好奇心这么重,倒不如下去阴曹地府找许家老少好好叙叙旧。”
许安随有一百万个想法不想走了,仇人就在眼前,拼力一博也不是毫无机会。
可她每每有了那鱼死网破的念头楚昱恒的身影便会出现在她眼前,杀了阿骨里作用能有多大,剩下那些仇人都要交给楚昱恒么,他凭什么要担负那么多,倒不如留下来与他并肩作战岂不是快哉。
许安随虚晃了几剑,飞身夺马,一紧缰绳掉转马头,头也不回的向黑水城门方向跑去。
“想跑?可笑!”
阿骨里不紧不慢的拿出弓箭,戏虐猎物一般对准了马腿就是一箭。
马儿吃痛一个马失前蹄,
许安随被马带着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嘴里浓烈的血腥味让她干呕难忍,
她勉强靠着霜月剑支撑起身子,却再次被赶上来的北鞍军围在中央插翅难逃。
许安随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她回身看向黑水城的城楼。
北风吹得她头发凌乱,马尾在脑后肆虐的张狂。
“父兄!”
许安随眼含热泪。
城楼之上她似乎看见了爹爹和几个兄长。
大哥二哥还有三哥向她竖着大拇指,四哥双手揣在胸前冲她扬着下巴 ,五哥六哥还似小时候那般弯着腰张着双手哄着她蹒跚学步,而爹爹站在最中央,捋着胡须心满意足的点头笑着。
许安随彻底红了眼眶。
“来吧,能多杀一个是一个,我许家还有侄儿在,只要还有一人,必定战场上让你们北鞍人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