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宫宴,太后并没请太多人。
明家,方家,再就寒王等几位皇亲,以及大学士宋府全家。
“哼,这老妇当真是恶毒。”
老寒王妃狠狠瞪了一眼正坐上正与众太妃攀谈的太后。
许安随吓出一身冷汗,
寒王妃声音不小,
若是让有心之人听去可就大事不妙了。
“不必这种表情。我说的都是事实。
既请了春冉来,又约了大学士宋家。
这不明摆着给春冉添堵么。”
许安随越来越纳闷。
老寒王妃性格泼辣,却在太后面前也毫不收敛。
太后当年能在血雨腥风的后宫争斗中杀出重围,绝非因她有容人之度。
即便一向待人苛责又手段极其毒辣的太后在寒王妃面前似乎气焰都要弱上三分,
有时候甚至是惧怕,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难不成太后有什么把柄在老寒王妃的手中不成?
“王妃,我有一事相问。”
人还未到齐,眼下她们在殿外,并没有落座。
老寒王妃爽快的回答,
“问问问,咱们自家人有话直说就好。”
许安随笑笑点头。
“听说王妃府上曾经请过一个江湖术士给老寒王变过戏法。
大致上三四年前的事情了,不知王妃是否还有印象。”
寒王妃拧着眉仔细回顾了一番。
恍然大悟道,
“对,我想起来了,是有这么一个人。”
寒王妃一声长叹,
“那时候荣王不在京都,
王爷整日里哭闹。
为了哄他,我是什么好玩的找什么,变着法的给他找乐子。
那术士说是会变戏法,我就把人请到府里表演过两回。
后来王爷看腻了,也就打发他走了。
再后来好像被我表妹叫去了李府做什么法。
你不知道,我那表妹与李充关系一直不睦。
她总怀疑府里被什么东西冲撞了才导致他们夫妻不睦的。
说起我这个表妹啊真让人痛心。
你说人一直都健健康康的,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本来约好七月要去我家清凉山庄一起避暑的,
计划不如变化快,人生反复,世事无常啊。”
老寒王妃轻轻拭泪,平复了好一阵子才渐渐走出伤怀。
“对了,你怎么好端端的提到此人了?”寒王妃问道。
许安随刚想编个理由,春冉到了正迎头走来。
“请王妃安。”
春冉拜过礼,转头双手拉起许安随的手,
“多日没见你了,一切可好?”
一见春冉,许安随莫名的舒心。
春冉名如其人,
春风化暖,冉冉淙淙。
温柔恬静得让人心颤,她配得上天下最美好的词汇。
“呦,长公主也来啦。”
合欢阴阳怪气的从一旁走来。
春冉不再闪躲,挺身护在许安随身前。
“我终于知道长公主为何说什么也不去戒山出家为尼了。
还是这大千世界好呀,
红尘男女,一世快活,还要什么脸面呢。”
“你…说什么呢。”
春宜气呼呼的跑了过来。
挽住春冉的手臂紧紧站在春冉的身后。
“什么时候轮到你个野种跟我这里大呼小叫的了。
你的事我稍后再跟你算账,
眼下倒是请长公主姐姐跟我们解释解释,
你的贴身之物,为何落在了宋家马车上啊?”
人围得越来越多,
合欢两指拎着一方天青色帕子,玩味十足的在半空中晃了晃。
许安随看了一眼神色慌张的春冉。
不用想,定是合欢动了手脚,
想必荣王府内定是被她安插了眼线进去,
此事需赶紧通知徐怀宋好生排查才行。
春冉一向镇定,但不包括面对和宋府有关的事情上。
宋音尘的娘子阮氏愤怒挑衅的眼神几乎快将春冉生吞活剥了,
春冉勉强定了定神笑怼道,
“府邸大,保不齐一两个下人好生事的。
我管教下人不严是我的过错。
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
“呦,搬出一个下人来就了事啦。
长公主姐姐怕不是在北鞍久了耐不住寂寞了吧。
可惜了,
人家宋音尘有娘子了。
阮姐姐可是再冰清玉洁不过的了。
长公主姐姐还是别枉费心思了,
你这样,只会给咱们皇家丢脸,给我五皇兄丢脸。
他们千辛万苦救你回来可不是让你回来跟别人抢男人的。”
“你这丫头胡说八道什么。“
寒王妃的嗓门极大,惹得殿内各位娘娘们纷纷伸个膊子向外张望。
“吵吵闹闹成何体统。叫她们都给我进来。”
春冉站在原地许久,
许安随来拉她,她才缓缓跟上了脚步。
合欢将手帕之事再度宣扬了一通。
温熙太妃眼泪直在眼圈里打转。
又是这样,又是这样,
她们到底还有没有别的借口,
有没有更高级一点的说辞,
到底还是有完没完。
在场所有女眷哪个府里头都有几个小妾争斗。
正头娘子惯看不上这些狐媚的争宠把戏,
也着实被那些风仪正盛的小妾斗怕了。
如今各个倒是惯会联想己身,
纷纷为阮氏打抱不平起来。
那魏家二房哼着鼻子直言,
“丢手帕这种烂掉牙的手段公主还在用呢,
公主离开大胜太久了,殊不知那些狐狸精都是生扑。”
此话一出,在场一片嘲笑声连连。
春冉突然变成了众矢之的,人言可畏,根本没人愿意听她的解释。
那些污言秽语还有最恶毒的眼神将她拉回了身处北鞍的那段日子。
北鞍骂她是骚羊,
让她跪着承受他们的暴虐,
那些人事后还在她的头上撒尿,
那些人龇牙咧嘴的笑着,
笑得好大声啊,就像今日在场的人一样。
春冉身体开始发抖,发颤,
春宜抱着春冉依然试图与众人争辩。
“不是的,才不是你们说的这样。”
春宜气得眼泪直流。
她越是哭,其他人越是得意,越是兴奋。
老寒王妃气得跺脚,
但毕竟物证在此,她一张嘴敌不过悠悠众口,来横的怕是更加适得其反。
“你,很了解狐狸精嘛。”
许安随指了指魏家二房。
魏家二房一愣,
好歹她也是太后娘家弟妹,
这丫头哪里来的胆子竟敢你啊你的称呼她。
“别忘了,你家魏言魏驸马还有你的宝贝儿子可是青楼中的常客。
不知魏驸马造了多少孽才让人断了香火,
为此太后娘娘名誉都受了牵连,
也就太后娘娘宽仁,慈悲 ,才没迁怒于你们。
你倒是仗着太后的这份仁慈不好生纠正自家风气,
反倒是大庭广众捕风捉影诽谤于她人。
呵呵,
春冉长公主不是你的身份能够说三道四之人,
他日叫言官听到了,非要参你魏家一本不可。
我劝你还是赶紧给公主赔礼道歉,谨言慎行,少给太后惹麻烦才是。”
“你…你你你你你你…”
魏家二房被气得脸红脖子粗的,
魏言被断根之事着实是他们魏家的软肋,
本来此事风波已过,已经淡出大众的视野。
可今日许安随硬生生将这层窗户纸撕破,脚都恨不得踩在了她魏家脸上了。
魏家二房瞥了一眼太后恨铁不成钢的眸子,吓得全身一个激灵。
她像个霜打的茄子,耷拉着头,几乎用鼻子哼出了一声对不起,便躲回座位上一言不发。
“还有你,合欢公主。”
合欢一个寒颤。
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见到许安随便有种隐隐害怕的感觉。
许是她从不按套路出牌,目中无人反而无畏无惧。
也不讲什么道理,粗的粗,俗的俗,不要脸便也不惧怕丢脸,像一块牛皮糖一样韧劲十足难以征服。
“首先,你没有亲眼瞧见春冉长公主与宋府任何人有过接触。
有人太着急了,
若想败坏春冉公主的名声,应该再配上人证才行。
最好把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收买了,再来个当场指证。
这不就人证物证齐全了么,骂起来才更有说服力。”
“你,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我诬陷春冉?”
合欢气得吹胡子瞪眼睛,刚要骂回去,被许安随打断。
“其次,你,好好想想。”许安随指了指阮氏。
“脑袋是个好东西,平日得带着,
别总让人让枪使,蠢笨的女人不招男人喜欢的。
春冉公主若是真和宋大人有什么,
那手帕又怎会落在你们手上。
你到底是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宋大人没信心,
你这番闹腾败坏的可是你夫君的名声,
你怎么还能跟着旁人一同敲锣打鼓要喝起来。”
阮氏当场两眼一黑直接晕了过去。
贴身婢女将她搀扶下去,
她偷偷挤眉弄眼了一番,知道自己闯祸了,
她痛恨自己为何又被这个合欢戏耍,
恨不能好好敲敲自己那颗木鱼脑袋。
“最后,”许安随一点点逼近合欢身旁。
身高上高了合欢半颗头,气势这一块自然也就占了上风。
“当年你明知我六哥已有心仪之人,
你却将贴身肚兜偷偷放在了我六哥所行马车之上。
合欢公主还记得此事么?要不要我帮你好好回忆回忆?”
合欢脸都绿了,
抬手就是一巴掌。
“你给我闭嘴,你血口喷人,竟敢污蔑本公主。
来人啊,给我把这个贱人拉出去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