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春宜盯着一双乌青色的眼睛早早的候在太妃门前。
“宜儿昨夜没睡好?”
太妃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没多问,只怪她不好好休息,把自己熬成了这个鬼样子。
春宜整颗心都悬着。
好似做了亏心事一样,忐忑不安,心神不宁。
阮余初说今日会趁着她出门找机会与她见面的。
他到底会在哪出现?见了面又会说些什么?
春宜紧张归紧张,却是十分期待。
“东西都搬上马车了,我们走吧。”
马嬷嬷搀扶着太妃。
春宜挽着春冉,华安跟在一旁。
春冉习惯性的戴着围帽不叫外人瞧见。
刚迈出王府大门,
只听华安在身后一声惨叫。
“怎么了,怎么了?”
春冉焦急查看。
华安眼中闪泪般面目痛苦的回道,
“崴到脚了,疼,很疼。”
“快,动动看,看看能不能走路。”
太妃也跟着慌忙的赶过来查看,一群人围在华安周围,侍女上前来搀扶。
华安咬着唇试探性的走了两步,
脚腕使不上力气,一下子又坐到了地上。
“快,快去找府医给郡主好生瞧瞧。”
太妃想着不然就不要去了,
郡主客居在王府,本就是贵客,如今又受了伤,处理不好是要得罪燕王的。
华安连连摆手,
“都怪我没用,节骨眼上出乱子。
太妃不必管我,敬奉神灵最重要了,神灵不可怠慢。
我如今走不了路,就不去添乱了,我留在王府就好,还请太妃帮我多给菩萨上点香火钱了表心意。”
华安很是坚持,说什么也不肯让太妃为自己取消去庙里参拜。
春冉拉着太妃说道,
“母妃,我留下来陪着郡主就好。
今日十五,庙里人多,您知道的,我不喜热闹的。”
太妃细想来也觉得有道理,
有春冉在府中照看华安她就放心去庙里了。
“阿姐放心吧,我陪着母妃呢。”
春冉将春宜的斗篷紧了紧,又将自己的衣服兔绒手套戴到了春宜的手上。
“你别粗心,别到处跑,今日人多,京中又不太平。
照顾好自己,更好照顾好母妃。
上完香早点回来,
待会我亲自磨元宵,等着你们回来吃。”
春宜最喜欢吃元宵了,故作咽了咽口水调皮道,
“黑芝麻馅的,红糖的也行。我不要五仁的,皮厚点的哦,有嚼头。”
春冉宠溺的拍了拍她的头,转身搀扶着太妃,将太妃送至马车上。
太妃掀开帷幕,看着春冉跟她挥手。
不知怎得只感觉胸口一阵闷痛,顿感一阵酸楚,不觉间流下泪来。
“母妃怎么了?”
春宜十分惊慌,连忙挽住太妃的手臂,不停的为太妃纾郁结。
太妃长叹一声,
“没什么,人年纪大了看什么都会伤感。
走吧,咱们赶紧出发,今日团圆节,咱们早去早回。”
王府马车缓缓驶离。
春冉再三交代让徐怀宋多派些人手前去保护太妃和春宜的安全。
徐怀宋想着春冉公主留在府中必不会有什么大碍,
反倒是太妃和春宜公主出门危险,故而将能调动的人都派去保护太妃安全去了。
春冉安排府医为华安擦了治疗扭伤的药酒。
幸而伤势不重,只是小小扭伤。
“你先休息,我去磨些元宵给你吃。”
华安惊讶,
“姑姑金枝玉叶还会做这个?”
春冉没多说,只是笑笑。
该问她有什么不会做才对,她虽身为公主,却一直活在太后的打压之下。
自从先帝将荣王交给太妃抚养,太后便视温熙太妃为眼中钉肉中刺。
太后那时候贵为皇后,想惩治个后宫妃子,简直易如反掌。
除了日常份利,温熙太妃宫中是有样缺样。
衣服都要春冉和下人自己动手做,
食物短缺她们也要自己想办法。
久而久之春冉学会了一身的本事。
许是有过磨难在先,春冉在北鞍那段地狱般的日子里才能顽强的活下来。
徐怀宋正在他的房中整理书卷。
下人来报,
“先生,宫中来旨意了,太后有请华安郡主入宫。”
“嗯?”
徐怀宋是个心思细腻的人,少不了一番思考的。
\"前日不是才去过宫中么,今日又要去?”
下人继续说道,
“太后还说,元宵佳节乃团圆节,荣王虽不在,但赏礼却不能少。
太后命你送郡主入宫的时候在宫门候着,她有东西要你一并带回王府。”
王爷和王妃都不在,
这府中大小事宜是他这个大管家说了算。
就算太后不指名道姓,这差事也定是他这个大管家去办的。
换了旁的什么人,免不了折辱的太后的身份,反倒让太后抓了把柄,又怪罪起荣王府没有礼数来。
华安走了,春冉倒也觉得轻松。
家里住了这么个外人在,就算是元宵佳节也要克制,难免少了一些团圆的真情实感来。
春冉又将华安送上马车。
这下她总算可以静下心来好好做她的元宵了。
徐怀宋叮嘱门上小厮,
“守好门户,在我未回来之前,什么人都不见。”
徐怀宋随着华安的马车缓缓离开。
府中只剩下春冉一人,偌大的园子,冷冷清清的,孤寂的有些可怕。
春冉带着一群嬷嬷婆婆的在伙房磨元宵。
一晃一个时辰过去了,一颗颗圆溜溜的白团子盛在竹簸箕里,整整齐齐的摆在园子中央。
“想必这些够全府上下吃的了。”
春冉满意的拍了拍手。
“去,给镇国公府的人送去一些。多拿些,可为那孩子一定爱吃。”
自打许安随没在,幻儿也回了镇国公伺候小公爷和五夫人严氏去了。
西院如今只有一个秋千师父当初留给许安随看院子用的铁傀儡。
那铁傀儡牵连着不少机关开关。
眼下不触动他,他便与院中假山混在一起难以分辨。
春冉刚要回屋,
突然间从墙外射进来一直插着信的羽箭。
春冉本能警觉起来,
连忙四下里查看。
四面墙上只有枯枝摇曳,并未瞧见什么人在。
她顾不上那么多,连忙将羽箭从门框上拔下来,快速展开信纸,倒要看看里面写的什么,是什么人在这装神弄鬼的。
“音尘!!!”
春冉的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天知道她瞧见宋音尘的名字的时候是何等的杂乱和惊慌。
人云,关心则乱,因为太过在乎了,所以才会忘乎所以,不顾后果。
春冉发疯似的冲了出去,成功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
门上守门的两个小厮不知怎得突然脑袋一空,眼前一片空白。
以至于春冉什么时候跑出去的他们都不知道。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
府中那么多府兵都在,却没有一人发现府中异样。
春冉按照信中所示地图一路跌跌撞撞的奔跑。
拐过一条街,又转过十几道弯,
巷子越发的深,她却全然抛到脑后,只一心想去营救宋音尘,却早已忘了自己早已成了他人的囊中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