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多年,始皇帝一人独处,自然不是什么都没做。虽然不强调实力,但他确实守护了人类的命运。
他将人们一团糟的五感进行了重整,将其变成现实的定海神针。
始皇帝又不具备无源的迅速进步的能力,因而他自然一直都只能循序渐进。
为了避免人们自我毁灭,他亲手塑造了人们的感知,使得一旦被他们生理上的感知捕捉到的现实,就会被他们本能地加固,即使知道这一切并非坚不可摧也难以撼动。
“你身上的缺陷也许能让你钻过网眼,但这不代表你能在这里肆无忌惮。”
从实际发生了什么的角度来讲,甄尧通过羽化,钻过了由共同感知制造的天罗地网,出现在了撒网者面前。
“你想说我逆天而行吗?我可不觉得你与被你拦在门外的人有什么不同。”
始皇帝并没有这么想,不过他不在乎。从对方的话语中,他更在意使其逃脱的缺陷在哪。
“用傲慢评价太高看你了。你是个缺陷品。”
始皇帝现在很像人,但不是。由于早已完全脱离肉身,此时他根本不会有任何人身上的缺陷。
“你的尽善尽美早就完全过时了。这叫抓住重点,保留余地。人想要进步,最重要的便是余力。”
甄尧的每一句话都在暴露其缺陷到底缺在哪里,而其自己却全然不知。
甄尧对自己的任何想法都自信过头,后来即使察觉到错误,也丝毫不会感觉到有什么问题。
“既然你这么喜欢自己的幻想,那便让你亲眼见证一下我曾经见到的世界吧。”
始皇帝也许不能掌控一切,但剥离他所制造的一切,却并非难事。
认知锚被拔出,所有人都不会再受到自己所见所闻的锁定。他们不会再认为眼见为实,眼前的世界迅速分崩离析,所有人的想法不再形成合力。
物理规律消失了。
人不再维持物理规律,而开智异常却不受此影响。在他们看来,他们模仿的对象毫无征兆地崩溃了。
因为人们的思想开始不受控制,没有准头地乱飞,识界自然也迅速分崩离析。
识界本来就是始皇帝生前设法凝聚的,现在反向利用,将之拆毁,轻而易举。
由众人的合力产生的某种阻碍感顷刻之间消失,入魔者尚未完全掌握的真空变得随处都是,避无可避。
入魔者的意识相当于沙画上被撒了沙子,顷刻间消失,被他困住的仙长此时只觉浑身一轻。
等抬头来,末日般的景象浮现。
他们与曾经头顶倒映的世界的立场似乎发生了转变,他们正在崩溃,逐渐归于无物。
每个人扭曲现实的能力都有限,在如此浪潮下,根本不是解体这么简单,所有人的意识都会因为无法相互扶持,产生质变,而好像从身上割下来的肉一般必死无疑。
破坏性的涨潮让所有人感觉自己的力量似乎顷刻间增强很多,但是对于他们即将面临的一切来说,都毫无意义。
他和他已经因此彻底报废的法器即将落得同样的命运。现在挣扎已经太晚了。
不过甄尧可半点都不会自省。
“你觉得,就凭这样的自我毁灭就能吓住我吗?”
只是说话吓不到任何人,但他在有缺陷的同时,却自幼就是扭曲现实能力强到能与家传大姓的传承一战的存在。
“你阻止了可能让我束手无策的变故……现在,一切都还没有发生。”
甄尧似乎在胡言乱语,但那是因为与他旧识的甄垚的低语此时传递到了他的耳边。
“别浪费时间了。赶紧熄灭太阳,这样他们最后的锚点也就不复存在了。”
太阳,正是始皇帝为了最后重新归位认知锚的最后依仗。
甄尧残留的身躯迅速长出血肉,这次毁灭性的涨潮对他来说只是让他的力量大幅度提升了更多,使之真正感受到无穷无尽的力量,化身登神的感觉让他无法自拔。
吴谋还没醒过来,但余锦醒着。
余锦当然醒着。虽然他的肉身并未完全化神,但他的化神从来没死。
余锦的化神曾经将人的思想对现实的影响完全割裂开来,制造了精神世界,这种精神层面的瓦解,可以说和他的所学完全撞车了。
在这种情况下,他完全没有受到任何波及。
“似乎有人要化神啊。”
在没有人给他提示的情况下,他却也同时看向了太阳。
“你要阻止他吗?”
那强运元婴依然似乎有什么东西没有想起来,完全不信余锦所说的,只要他还有意识,就永远想不起来的鬼话。
“阻止……我不太想,但是好像也不得不这么做。谁让吴谋他有强运加身呢。睡一觉起来,自己也能化神了。”
甄尧的化神之路非常清晰,只要摧毁认知锚的最后一个灯塔,所有人的意识都将失去最后的连接与机会。
到时,其身上的羽化就可以利用摧毁的规律,将化神那开天辟地的力量握在手上,借此足以重塑一切。
但余锦的存在却从他认知之外阻断了他最后的机会。
人类想要进步,改变就不能太轻松。认知锚便是如此。否则一切都可以轻易扭曲,那自我毁灭也会太过容易。
甄尧这化神就好像雪崩,要把余锦所在的世界全埋了,让来客忽略房子,领略自然风光。
想要一步步进步,就得让人们无论如何闹腾,都难以彻底完成自我毁灭,如此,人才有机会跌跌撞撞发展起来。
结果已经注定。
在大多数人的认知都因为认知锚被拔出而瓦解崩溃的时候,地府却是一股清流。
倒不是他们的意志战胜了一切,而是之前的冲击使得他们聚集在一起,合唱圣歌。
第二波由于认知锚被拔出而产生的冲击比那些羽化仙长们的攻击破坏性强得多,但他们还是闭上眼睛,以更大的声音盖过影响,虽然摇摇欲坠,却依然没有彻底倒塌。
如果真有什么无源的产物,现在生死存亡的时刻,不论如何都该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