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最想除掉的人已浮出水面，难道他会悄无声息地处决，让众人毫不知情？
    这绝无可能。
    他能策划这样的复仇，说明他对网络暴力恨之入骨。
    在动手前，他定会让这些人同样遭受网络暴力。
    不论是通过录像带还是发布视频，他必会让所有人知晓这些人的身份。
    问题随之而来，一旦他公开这些人的信息，警方自然也会介入保护。
    如此一来，他又如何下手？
    高飞推测，羊头人的最后一击定会与以往不同。
    他尝试站在羊头人即将曝光对象的角度思考，若真如此……
    报警是必然选择。
    羊头人是个心狠手辣的罪犯，被他盯上岂能坐以待毙？
    报警是唯一的出路。
    昨晚尚无今日视频，高飞不确定羊头人的目标人数，但他确信，羊头人定会隐藏在即将报警的人群之中。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这是再简单不过的道理。
    按羊头人的逻辑，警方为引蛇出洞，必然会将报警者转移至酒店。
    一旦进入酒店，正中其下怀。
    只要时机成熟，他轻而易举就能解决掉处于封闭管理中的报警人。
    高飞将这些想法告知了封化安，于是有了今日的布局。
    通过送水和洗漱用品的环节，高飞最终锁定了目标。
    眼前这位睡衣男……
    正是羊头人！
    “你能猜到我混迹于人群，我并不感到意外。”
    “我只是不解……”
    “你是如何在这群人中认出我的？”
    面对羊头人的疑惑，高飞面不改色地回答：“很简单，因为这群人中，只有你不感到害怕。”
    “如果是真正的报警人，他们此刻会异常敏感、恐惧。”
    “有陌生人敲门，他们会先查看猫眼，小心翼翼开门，甚至等我离开才开。”
    “唯独你不同。”
    “我敲门后，你连猫眼都不看，直接敞开了门，转身也不检查门是否关紧。”
    “为何？”
    “因为你就是凶手，所以你不怕被袭击。”
    羊头人咧嘴一笑：“看来，我本不该为你开门。”
    高飞：“不开门我也能识破你。”
    羊头人：“何故？”
    高飞指了指羊头人的装扮。
    “你的睡衣。”
    羊头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睡衣。
    “我的睡衣有何不妥？”
    高飞一字一顿地说：“你穿睡衣有三个目的。”
    “首先，你想展现真实反应。”
    “可惜，过于刻意。”
    “其次，你想掩饰你的体形。”
    “能把赵峰来装进衣柜搬运。”
    “你的体能远超那位健身教练。”
    “如果不穿这宽松的睡衣，”
    “你的体形就会暴露。”
    “最后，你的作案工具就藏在睡衣之下。”
    羊头人苦笑一声。
    他缓缓拉开睡衣拉链，将其丢在床上。
    露出里面的黑色短袖衫。
    短袖之下，是坚实的肌肉。
    这肌肉非健身房锻炼出的观赏品，而是经年累月体力劳动磨砺而成。
    随着睡衣的脱下，床单上，睡衣内藏着各式各样的凶器。
    绳索、手术刀、折叠棍、凿子、毒药……
    羊头人拾起一根锋利的金属条。
    “你刚才不是问我，什么是箍刑吗？”
    “现在，我来展示给你……”
    羊头人双手持着金属条，在自己嘴边比划了一下。
    “箍刑就是用这个束缚嘴巴。”
    “越收越紧，越收越紧……”
    “直到将那些恶人的嘴撕裂开来，彻底分离！”
    “让他们再也无法胡言乱语！”
    “哈哈哈哈哈哈！”
    羊头人疯狂地大笑。
    随即冷眼看向高飞。
    “你想和我一同处决他们吗？”
    “你觉得我会吗？”高飞反问道。
    羊头人的语气变得异常沉重。
    “这么说，你是站在他们那边了？”
    “我只站在法律这边。”
    高飞斩钉截铁地说。
    羊头人仿佛听到了什么滑稽之事，发出丧心病狂的怪笑。
    “如果法律有用，我的妻子就不会自杀！”
    “他们随随便便就在网上骂我老婆，还把她私事往外抖，简直就是人渣！”
    “怎么没人弄死他们？”
    “这世道，哪还有公道可言！”
    高飞盯着羊头人问：“就为了这个，你就要害赵峰来和余爱莲？”
    “赵峰来被你灌了百草哭，肺都纤维化了，能不能多活几天都是未知数……”
    “余爱莲手腕被你割伤，手臂肌肉萎缩，一辈子都好不了。”
    “她家人、孩子，心里的阴影这辈子都抹不去。”
    “本来那么乐观善良的一个人，因为你，下半辈子都活在恐惧里。”
    “你利用他们，不管他们的死活，不管他们家人的死活，就为了达到你的目的。”
    “这就是你所谓的正义？”
    羊头人咆哮起来：“他们的牺牲是荣耀的！他们的牺牲换来了正义！”
    “只有牺牲，才能让那些人知道自己有罪！他们该死！”
    高飞觉得好笑。
    “要是换成你家人，你还觉得他们有罪吗？”
    羊头人没说话。
    “人啊，往往缺乏共情。”
    “人们只用道德来区分对错。”
    “法律可不这么看。”
    “法律关心的是有罪还是无罪。”
    “刑事诉讼法说了，未经法院审判，任何人都应被视为无罪公民。”
    “别轻易下道德评判。”
    “当你用道德去评判别人时，你和那些在网上乱喷的人有啥区别？”
    “道德评判，到底是约束别人还是约束自己？”
    “当你站在道德高地上指责别人，伸出一根手指指向别人，剩下的四根其实是指向你自己。”
    “法律的任务是维护正义。”
    “不管这正义是否完美，但必须通过司法程序来执行，而不是个人行为。”
    “你没资格用自己的标准来执行正义。”
    羊头人苦笑了一下。
    他攥紧拳头，瞪着高飞。
    “那又怎样？”
    “这世界反正好不了了！”
    “那些网暴别人的，都该死！”
    “我要让他们尝尝被网暴的滋味！”
    “我要让所有人看清他们的真面目！”
    高飞说：“所以，你就变成了他们？”
    羊头人：“只要能让他们认识到错误！我变成他们又怎样！”
    高飞有些无奈。
    “看来你一直不明白一件事。”
    “那些网络喷子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