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视线移到钱棠身旁那把椅子上时，陈杨的目光落在了那个中年妇女的身上。
    “这是……”
    钱岳刚开口，陈杨便伸手打断了对方。
    不需要对方介绍，他已然明白，这就是自己林学东的母亲。
    钱姗。
    双眸露出凝重，带着些许的思索，陈杨仔细的打量起来。
    虽然对方低着头，双眼并没有看向自己，但是陈杨仍能看出对方眼中的那种空洞。
    无神。
    一头湿漉漉长发已经夹杂着些许白色，比较显眼。
    露出的皮肤，无论是脸部亦或是脖颈处，都十分的苍白。
    是那种一眼看下去就感觉不健康的白色。
    给人的感觉并不像是现代人，仿佛被遗落在了过去的岁月中。
    而与她外貌有些矛盾的是，身上的衣服却是崭新的。
    衬衫上面明显带着折痕，鞋子上连个折痕都没有。
    看其样子，似乎是有人刻意给她打扮过。
    种种的表现，都透露着异常。
    视线下意识的看了一眼钱棠，后者这时也在看着他。
    对方的目光中有疑惑，还有一些惊讶。
    陈杨并没有在她的眼中看出什么，于是缓步靠近了一些，目光落在钱姗的身上。
    试探着开口：“钱阿姨？”
    钱姗低下的头缓缓抬起，苍白的脸颊上，那双眼睛看向陈杨的目光中，竟表现的有些慌张。
    她一句话也没说，就像是恐惧一般，有些躲闪陈杨的目光，头颅再次低了下去。
    见到此景，陈杨目光顿时一凝，神色都凝重起来，转头看向了身后的钱家人。
    “怎么回事？”
    他有些不解，钱姗的表现，似乎精神状态有很大的问题。
    “这就是为什么不想让别人见到钱姗的原因。”
    这时，门口的钱岳向前走了几步，重重叹息了一声。
    “当年的传闻想必你也能听说过，那个姓林的小子，家族坚决反对，结果钱姗不听劝阻，反倒与其私奔了。
    当时的家主并不是我父亲，而是父亲的兄长，钱姗的父亲。他听后非常震怒，发动族人寻找，但却一直无果。
    几年之后，她回来了，精神很消沉，还带个孩子。后来我们才知道，原来是那个姓林意外死了。
    其父见到她那个样子，还带个孩子，气的急火攻心，就此长眠于世。
    而她在见到父亲被自己气死之后，陷入了深深的自责，精神逐渐崩溃，最后就变成这个样子了。”
    说到这，钱岳脸上露出了难过之色，神情很低落，解释道：“之前不想让你们相见，就是不想让外人看到她这副样子。”
    他又重重一叹，脸上浮现出悲伤，包括身后的钱家人，都有些沉默。
    听完这些，陈杨感到有些失望。
    他没有想到，好不容易找到了线索，结果又断了。
    按照对方的这个说法，一切似乎都合理了。
    钱姗气死了父亲，自责精神失常，合理。
    钱家不想让别人见到精神失常的钱姗，合理。
    钱家人不喜欢林学东，母亲还精神失常，林学东独自离开，也算合理。
    钱姗由于精神问题，平时比较邋遢。今日见外人，拖延时间梳洗一番，也合理。
    看似一切都合理，但不知为何，他总感觉不对劲。
    脑中思虑，他猛然想到。如果钱姗只是精神失常的话，那钱家的那些上了年纪的人刚刚为何会有些紧张？
    还有那个钱棠。
    之前在武道聚会的时候就见过这个女子，问了林学东，并不认识。
    但说出钱姗之后，却脸色大变。
    仅仅只是因为钱姗崩溃，怎么会这么反常。
    定有隐情。
    想到这，陈凡更靠近了一些，由于钱姗低着头，所以陈杨蹲了下来，看着对方的眼睛。
    不待对方恐惧躲闪，陈杨便已经开口：“我是林学东的朋友。”
    这一声音落下，屋内都安静了不少。
    所有人都注视了过来。
    陈杨仿似根本没有感觉到一样，死死的盯着钱姗的眼睛。
    因为在他说出林学东这个名字的刹那，他分明见到对方身体颤抖了一下，瞳孔都发生了变化。
    并且，猛然看向了自己。
    不过，这种变化只是转瞬即逝，她随即便再度表现出那种茫然呆滞之色。
    她精神是正常的？
    陈杨一惊，心中大胆的猜测。
    对方是装成这个样子？
    想到这，陈杨转头看了一眼周围的人，眨了眨眼睛，思考了一瞬后便开口。
    “你们能先离开下么？我想单独问她？”
    这话一出，钱家不少人都脸色微变。
    钱岳迟疑道：“陈兄弟，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我们还能害她不成？”陈凡立刻反驳。
    “可是，她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您还要问什么？有什么是怕我们这当哥哥的在场？”
    “很简单，信不着你们，出去吧。”陈凡冷淡的开口，毫不留情。
    钱岳面色难看，而钱家家主钱海则是面色铁青，满是愤怒。
    在自己家，结果被一个外来人下了逐客令，这脸已经丢没了。
    他已经快忍不住要翻脸了。
    不过想到李家和叶家的已经联手，自己再忍一忍也无妨。
    重重呼出了一口气，钱海愤怒的目光看了陈杨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同时，钱家的一群人也愤愤不平的退了出去。
    钱棠也难以置信的看了两人一眼，离开了这里。
    见到所有人都走开，陈杨这才重新看向了对方。
    “您是有难言之隐么？”
    身为武道高手，刚刚钱海那怒视的眼神陈杨自然是能感受到。
    而让他感到不对劲的是，对方眼神在看向自己之后，还落在了钱姗的身上。
    明着好像是愤怒的瞪着自己，实则是在看着钱姗。
    是警告？还是威胁？
    “阿姨，我想知道林学东的下落，您能告诉我吗？”
    陈杨慢慢的说着，仔细的盯着对方的眼睛。
    可惜，对方脸色依旧没有任何变化。
    难道是猜错了？
    对方只是听到了最亲近人的名字，本能反应？
    陈杨再度轻柔的开口道：“钱阿姨，有我在，你绝对安全，如果有隐情，可以放心的说，不用担心。”
    可惜。
    无论陈杨怎么问，对方都是眼神躲闪，露出惧怕之色。
    “真的是精神失常？”陈凡疑惑。
    陈杨摇头，但随即又点了点头。
    从这些疑点来看，对方的这种呆滞似乎是装的。
    不过，就算是装的，恐怕实际状况恐怕也不会太好。
    因为她目光中的那种恐惧，却不像是装的。
    脸色有些难看，陈杨缓缓起身，然后对着陈凡摇了摇头，轻轻一叹。
    “看样子这次是白来了。”
    说话的同时，两人目光不自觉的对视，非常默契的扫了一眼门外。
    露出了一丝莫名的神色，不着痕迹的点点头。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