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给自己点了根烟，算了，陪着吧，至少现在挺好的。
    “然后我就应聘到咱们公司来，刚来是主管，也是公司最后一次外聘管理层，还算是赶上了。”
    接下来，张俊涛感觉王洪庆的回忆中带有几分兴奋，几分欢快，还有那么点怀念的味道。
    “当时是在新项目，也是马上就交房的时候。
    可刚来没多久项目经理就离职了，虽然来的时间不长，可咱这人也算认真负责，周边人包括集团项目部的，都给老板推荐。
    就这样，我才来几个月就做了代理项目经理，那个时候感觉公司的环境氛围好极了，没有勾心斗角，部门之间只为工作。
    而且老板非常重视物业，一再强调，不计成本地去做好服务，各分公司必须围绕物业开展工作一切以业主满意为主。
    咱真是感觉遇到明主了，而且这还真不是嘴上说说，你不管有什么想法，只要对业主好能提高服务的，集团就没打过绊子。
    刚上来那会儿，老板还亲自和我谈过话，人家说我不指望你物业挣钱，不要像其他公司那样，你只要把服务做好，让业主高兴满意就成。
    老板还给我算了笔账，集团销售期打一个整版广告差不多十万，刚开盘那会儿一上就是一个月，加上其他营销广告费用，一年咋都得一二百万。
    物业一年能挣几个钱，真给你定任务你给我瞎搞，让业主骂娘的时候我后面的房子还怎么卖？
    物业把服务做好，我给你们一年贴个百十万都行。金杯银杯不如业主口碑，这点钱，我一年少打几期广告也就回来了。
    业主满意，房子卖得好你们也不难做，这不比你顶着业主骂乱收费好多了。”
    是啊，老板是懂经营的。一旁的张俊涛点点头，更让他佩服的是，这都十几年了这个公司还是保持这种理念，这个可就很难得了。
    “你知道吗，那会儿刚开始供暖的时候，老板还会替业主交两个月供暖费。”
    “为什么？这得多少钱？”张俊涛突然听到这句不禁愣住。
    “那会儿刚开始有地暖，系统运行初期大家都没经验，整个调试下来差不多一个多月，业主反响很不好，老板就替业主交一半费用，这样一来物业压力就非常小，毕竟只是效果不好并不是一点没有。”
    “可这也……”张俊涛听了一阵无语，这个也太拼了吧。
    “物业服务是劳动密集型产业，你知道咱们密集到什么程度吗？”王洪庆笑着又问道。
    看张俊涛一脸茫然，吸了一口烟吐了出来后他才缓缓说道：“一千户建面12万的小区，最多的时候咱们上了一百多个人。”
    “什么？”张俊涛睁大了眼睛，“这，这就算老板不要求挣钱，可亏的也太多了吧？”
    “亏啥？”王洪庆听了这话嗤之以鼻。
    “那个时候是物业最挣钱的阶段，你知道那会儿我一个月多少钱工资吗？”
    “1500，”不等张俊涛回答，“项目经理也就这点儿，保安算高点儿才五百左右，保洁就更低了，那会儿又没什么五险一金的，加上年终全年福利，全员平均工资一个人不到一千块钱，物业费加电梯费一个月一块五一平方，十万收入面积你算算？”
    张俊涛心里一算，一个月纯物业收入15万，听他们说公司收费率一直不错，算低点儿九成下来一个月也能收入13万五左右，一百个人差不多也就是十万元工资。
    “可这人工也占收入的大半了，其他费用呢？”
    “嗨，你是没经过那个时候，在那会儿物业成本真的不高，水上电上都能挣钱，日常每个月的垃圾费也能挣钱，加上广告收入还有装修阶段引进的现场摊位费，就连装修垃圾轻轻松松也能挣个几十万。
    还有后期的车位费，你算算咋可能贴钱，而且那会儿政府的各项费用也很低。
    电梯维保费一个月才三四百，年检费一部梯子也差不多这个价，成本能高到哪去？”
    说到这儿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你知道那会儿一年供暖费能挣多少吗？”
    张俊涛听的已经有些麻木了，他木然地摇了摇头。
    “那会儿叫热交换站，热力公司供过来是蒸汽，物业在交换站把水用蒸汽加热打上去，我们是按气量表给热力公司交费，但收业主是按面积来的，这中间的差价，嘿嘿…
    这样说吧，心狠一点儿的控制好水温和供应时间，一个两千户的小区，一个采暖季可以挣一百万。”
    “这么多？”张俊涛忍不住叫出了声，那个时候的物业公司这么挣钱，怪不得都挤破头的想干。
    “所以那会儿老板虽然不让物业挣钱，可咱甩开手不计成本地去做也亏不了，只是挣多挣少罢了。”
    两个人同时伸手掐灭了手里的烟，“那也太多了，怪不得大伙儿都说物业黑乱收费的。”
    “瞎说。”王洪庆一瞪眼，咱可没乱收一分钱。
    “在行业里，咱是能少则少能免则免，再说，那个年代哪个行业利润低了？那会儿手机还是双向收费呢，跑个外地还有漫游费，光通讯费我一个月就得三四百差不多收入的1\/5了，你咋不觉得贵？”
    张俊涛虽然那个时候还小，可大概也知道这些，这话是没错的。
    “那会儿有同行问我，你们这样惯业主，搞得我们的业主整天找事儿老拿你们举例子，让我们咋干？你知道我怎么回答的？”
    “您怎么说？”张俊涛也来了兴趣。
    “我是这么说的，我就是要把业主惯的只能在盛华的房子住得舒坦，只能习惯我们盛华物业的服务。
    那会儿，说这话的时候我多骄傲。业主也是真认可，到后来咱们盛华的项目就不愁卖，光是老业主回购和介绍亲朋买的占比就很高。”
    张俊涛突然发现王洪庆说到这儿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沉默了一会儿，王洪庆一脸苦涩的说道：“可这样，真的好吗？”
    这话让张俊涛吃了一惊，听起来还是很不错的，这咋又来了这一句？
    “我们其实不是一家专业的物业公司，非常的不专业。”王洪庆又说了一句更让他吃惊的话。
    说完这句话，王洪庆站起身走到身后的柜子，打开最边的柜门又探身取下了最底下的隔板。
    张俊涛突然想起王智的话，“什么时候领导打开它背后柜子底下的隔板，就是他最郁闷的时候。”
    想到这儿，他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