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定洲暂时对张姓青年的口供保持怀疑态度,并决定安排人,对张家二郎和崔伯棋的死因进行调查,并安排人去探查梨庄‘攀附权贵的书生’的行踪进行调查。
想要进行取证,很简单,对张家二郎和崔伯棋开棺,验尸。
张姓青年听到要开棺验尸,陷入了良久的沉默,他颤抖着嘴唇,想要辨认出黄县令有几分认真,却只看到对方绝对的不容置疑。
他张了张嘴巴,发出了沙哑难听的声音,像是用尽五脏六腑的力气在说话。
“黄县令,这是必须的吗?如果能找到那个女人其他有力的犯罪证据呢?”
黄定洲并没有因为对方的悲痛沉重而改变主意,“这是跨州犯案,想要并案调查,并得到有效证据,这是必然的过程。杀人案,调查出死者的死因,是案件调查的第一要素,只有开棺验尸,才能得出正确结论。”
张姓青年双眼死死盯着黄定洲,“好,在下同意开棺验尸。”
当他签字画押完相关同意文书和供词文书,在黄定洲离开之前,喊住了他。
“黄县令,不要让在下失望。”
黄定洲没有转身,只侧首瞥了他一眼,“信任是相互的。”
张姓青年红着眼眶,一滴热泪从他右眼滑落,挂在脸颊上。
任谁,都能看出,他在极力控制自己崩溃的情绪。
类同的画面,也在隔壁刑讯室上演,只不过,隔壁的崔姓年轻人,主动多提出了一个要求,“谢主簿,若要开棺验尸,劳烦也将家父的也一起开棺验尸了,草民怀疑,家父之死也有异常。”
谢主簿点头,“可以,不过,你要再多签一份,关于你父亲的开棺验尸知情同意书。”
“好。”
负责文书工作的乔西,心累地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然后迅速抽出一张新的宣纸,当场起草同意书。
他现在有个新的想法,等闲暇的时候,就把这些玩意多写几份模版,以免遇到案件,还要像现在这样急匆匆的起草文书,多来几个能当场累死。
谢主簿和乔县丞一前一后,走出刑讯室,就和准备离开的黄县令,迎面遇上。
黄定洲对他们二人的效率很满意,不过,接下来还有两个嫌犯,和几个目击证人的口供没录,还要继续抓紧时间处理。
他当场就分派了任务。
乔县丞听到接下来,他和谢主簿,还要处理偷鸡笼与干草的女嫌犯、三个目击证人的口供,感觉自己拿笔的右手都在颤抖了,他参加科考时候,写的字,都没有今天多!
他脸都白了,忍不住问了一句,“那黄县令您接下来要前往崔家村和张家村吗?”
黄定洲有些诧异,看向他,“不,本官要刑讯以瓦砾诈金并在芦苇丛杀人的嫌犯。”
乔县丞被这么一提醒,才恍然想起来,还有这么个人存在。
他都快被这个连环灭门案搞得精神恍惚了。
黄定洲看乔县丞精神恍惚、脸色苍白,一副要吐魂的样子,劝慰他说,“乔县丞请放心,本官已经写上奏京城,重新选拔县录事人选,你再坚持一下,这段时间,你兼任录事工作,县衙会给你双倍俸禄和补贴。”
乔县丞一听到有双倍钱拿,立刻就来精神了!
“多谢黄县令体恤卑职,卑职对您的敬佩之情,犹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谢主簿在一旁冷笑,“黄县令,你怎么不提,多加一份的补贴和俸禄申请,也需要本官签字同意呢?就你会收买人心,虚伪!冯录事那个蠢货,就是这么被你卖了,还要给你数银子的吧。”
乔县丞听到谢主簿的话,不知道为何,脑海里浮现出那日在大牢撞见的那一幕,他真是没想到,冯录事能如此撕心裂肺地……不能想了,再想下去,今天这工作干不下去了,饭也不用干了,光吃瓜,都能吃饱了!
冯柯星:呵!罪民已流放二千里,勿cue!!
黄县令发现自从冯录事被流放后,谢主簿不管说什么事情,都能拐着十八弯点到冯录事,简直莫名其妙。
他仔细观察了下谢主簿,想看他是否知道了些什么不该知道的,却只看到对方脸上的愤怒和焦躁。
他得出结论,看来谢主簿还一无所知。
他对这个结论非常满意。
黄定洲温和地看向谢主簿,“谢主簿行事妥帖谨慎,是朝廷不可多得的人才,那接下来这位嫌犯和三位目击证人,就麻烦你和乔县丞审讯了,等你审讯出结果后,启程前往崔家村,带上王仵作,开棺验尸。”
说到正事,谢主簿自然就将私人情绪都收敛了,神色正经地答应了黄县令。
接下来,他们三人,又分两队,分别开始新的刑讯。
偷了鸡笼和干草的新寡妇人,被狱吏带到刑讯室,干瘦发黄的脸上,满是无措。
她被推入刑讯室内,看到谢主簿和乔县丞时,直接跪了下去,害怕得浑身发抖,“青天老爷,民妇不是故意偷的,民妇路过时,看到那里无人,还扔了脏乱的干草和旧鸡笼,以为没人要了,就捡回去了,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这……这扔了怪可惜的,就捡回去,想洗洗看,能不能用。”
狱吏跟在她身后,被她突如其来的这一出,搞得也紧张起来。
他战战兢兢地看向谢主簿,咽了咽口水,不敢多话。
按照流程,他的任务,是要将犯人带到刑讯室,束缚在刑架上。
这任务,只能算完成了一半!
是失职!
而且还是当着谢主簿这个魔鬼的面,失职!
他光回想对方罪犯剥皮的恐怖场面,就要吓死了。
谢主簿瞪了狱吏一眼,挥手让他滚。
狱吏当场感动流涕,连滚带爬地滚去领罚了,找其他狱吏来值班。
谢主簿面无表情地看着偷了鸡笼和干草的妇人,根本不为她的可怜而有半分动摇。
“本官问一句,你答一句。”
偷了鸡笼和干草的新寡妇人被他冷厉的语气,吓得眼泪飚出来,忍着哭声,哽咽着回答,语气中带着敬畏和恐惧,“是,是,民妇,都听青天老爷的。”
她的声音都快抖成波浪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