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两人照例去朝晖堂上早课。
    今天负责教习的是顾原，他依旧一身白衣，面容如玉，仙气飘飘，可下面却没有一个弟子敢像昨天那般闹事起哄。
    顾原走至叶昭瑜身边，顿了一下，看着围绕在叶昭瑜身边的灵气，心底微微诧异，随即不动声色地转开脸，继续往上首走去，照常打坐。
    叶昭瑜在顾原走至身边时，敏锐地感觉到顾原在自己的身上停留的视线，心中顿时一阵紧张。
    通过这一阵时间，她隐约察觉到顾原在书院应该很特殊，不然书院定下的内容，他怎么能想改就改。
    我的身上不会真的缠着什么不干不净的东西吧？叶昭瑜打坐前有些绝望地想。
    顾原猛地睁开眼，看着叶昭瑜身边愈发浓厚的灵气，已经开始缓慢地旋转起来。他心里有些不可思议，这小孩来书院还没有到三个月，竟然就自己通灵了，这天赋。。。
    还没待他有什么动作，张巡和刘章也发现了。两个儒生打扮的中年人此时面容上也都是震惊。
    “这，这是。。”刘章惊地连话都说不出。
    他们和顾原不同，两人在书院几十年，送上来的学童见过一茬又一茬，先不说一批中能够自己通灵的基本没有，就是从书院开创几百年以来，最早的一个也是学了两年，第三年自己通灵而后修行的。
    那个人后来进了宗门，也在顶尖的天才一列中，现在于人间修炼道心，百姓称他为——
    国师。
    “快去告知掌院。”张巡一下反应过来，激动地推了一下刘章，低声道。
    “对，对。”刘章也反应过来，神色难掩激动，也=顾不得许多，直接拿出一张疾跑符遁了出去。
    如果他们看顾的这批学童中出了个天才，宗门那边的奖励可想而知，说不定会有筑基丹。
    不，一定会有的，这可是百年难遇的天才。刘章心中一片火热。
    他刚遁出朝晖堂，就看见掌院抚着白色的长长的胡子往朝晖堂走来，心中了然，只怕是顾原早早就通过讯息了。
    朝晖堂里，郑灵儿本准备扭过头和柳元讲句悄悄话的，没成想正好碰见刘章遁出去，在郑灵儿的眼中，一个大活人突然没了，吓得她一声尖叫。
    还没等朝晖堂里有所反应，一众小孩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到了外面，一时间场面混乱，有尖叫的，有兴奋的，有被吓的无法言语的。
    张巡听到尖叫时，先是一惊，后发现一众弟子都被移了出去，这才呼出一口气，专心致志地看顾起叶昭瑜。
    朝晖堂外，刘章恭敬道：“掌院。”
    善导真人点点头，待他起身后道：“把小家伙们看顾好。”
    便直接进入了朝晖堂。
    张巡对着掌院躬身后，也出去和刘章一起了。
    叶昭瑜身边的灵气已经开始飞速地旋转起来，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眉间仿佛有一只白色眼睛的虚影若隐若现，不断地向外吸收着灵气。过了一会儿，漩涡终于停下，灵气涌入的速度也逐渐缓慢，眉间的白色眼睛越来越淡，最终消失。
    叶昭瑜睁开眼睛，一个白胡子白头发的老爷爷正慈祥地看着自己。
    她茫然地眨眨眼，余光撇见朝晖堂其他人都不见了。
    善导真人微笑地看着眼前不知所措的小女孩，前额宽大饱满，眉眼清亮，面容虽然因年龄显得稚嫩，眉宇间却有不符年龄的沉静。
    早慧啊，他心中叹了一口气。
    “想必你已经猜到发生了什么事。”老爷爷开口。
    叶昭瑜迟疑了一下，点点头。
    “我是平山书院的掌院，道名善导，你可以称呼我为真人。在前往宗门前，你便暂时跟我学习吧。行李已经被送至新住处了，你可以直接跟我走。”
    叶昭瑜仰头看着善导真人，轻声道：“我想去和一个人告别。”
    善导真人闻言有些诧异，刚才观面相，这个孩子分明是个冷心冷情的。
    一旁的顾原皱眉道：“你和他们如今仙凡相隔，不斩尘缘，如何修大道？”
    善导真人摆摆手，低头看向叶昭瑜：“去吧。”
    朝晖堂外，刘章和张巡已经控制住了惊慌失措的小弟子们。
    叶昭瑜没有理会来自四面八方各色各样的复杂的目光，径直走到齐霜面前，仰头看这个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女孩。
    齐霜也已明白发生了什么，怅然却仍发自真心地笑道：“恭喜。”
    “这段日子谢谢你。”叶昭瑜真心实意道。
    善导真人的观相其实是符合的，不论叶昭瑜平时表现地或是温柔善解，或是狡黠多思，但实际上，她是冷心冷情的。她缺少共情的能力，但对于别人释放的善意，也会感念，也会去回报。
    齐霜性情豁达豪爽：“我会努力的，你等着我。”
    “好。”
    善导真人在一旁捋着长长的胡子慈悲地笑着，远方的风抚着他宽大的衣袖。
    她们还很小，年龄小，天地小，不明白什么叫仙凡永隔，什么叫世事难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