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趣和缓缓、小玉、又成四人回到永和庄时,叶叔正对着院中站成一排的庄内长工一一安排他们要做的事情。又成原本跟在徐趣和缓缓后边,快进院门的时候他几个箭步抢先跑进了院子,之后他手舞足蹈的向叶叔讲述了自己和小玉找到徐趣和缓缓的经过,又略带夸张的描述了缓缓的脚伤。
从又成那里得知缓缓的脚崴伤了,叶叔立即停下正在进行的事,让众人按照他之前的嘱咐先自行散去做各自的事,又吩咐了一人去叫叶婶,自己则带了另外一个人迅速赶去院门口。
他们赶到门口时,正好看到徐趣把缓缓抱下马,他转身吩咐带来的人去将马牵回马厩,自己则走在徐趣身边关切的询问着了缓缓的伤,一行人快步向院中走来。
徐趣横抱着缓缓进到了堂屋里,待他将缓缓放在长凳上后,叶婶也匆匆的赶到了。赶来的叶婶手上拿着一个药箱,待问清了缓缓是脚腕崴伤后她从药箱中拿出一小瓶药水,欲过来给缓缓搽药。此时小玉主动上前从叶婶手中接过药水,说道:“叶婶,我来上药吧。”
叶婶略做思索便点头同意了,她将药水瓶递到小玉手里,耐心的给小玉示范如何搽药。小玉用心的看完叶婶的示范之后,一边说:“好,知道了。”一边接过药瓶,回到了缓缓身边。
一脸认真表情的小玉先是坐到了缓缓身旁,继而她按照叶婶说的,将药水倒在掌心,双手搓了几下,搓热之后用手捂在缓缓的脚腕,慢慢的打起了圈圈。
看着专心致志给缓缓搽药的小玉,叶婶在一旁不停的夸赞着她,夸她不仅尽职尽责而且学得快、做得对。同时叶婶还有心的站在缓缓前面,挡住了缓缓露出的皓白脚腕。
叶婶一边看小玉给缓缓搽药,一边和缓缓聊着天,询问缓缓是怎么受的伤。听闻缓缓是学骑马时摔下马才导致了脚伤,叶婶说道:“这庄子里的马呀,是新近才买来的,平时又骑得少,所以不是很驯服。好在少夫人伤得不重,养个几天便能好了。”
缓缓想当然的认为这是叶婶为避免她尴尬为她开脱的说辞,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主要是我笨手笨脚,同是这匹马,我看夫君就驾驭得很好。”
叶婶满带笑意的看着缓缓,说道:“公子资质出众,又有高人指点,是个不折不扣的文武全才呢!”
缓缓闻言好奇的问:“噢?不知是何方高人指点的夫君啊?”
看着缓缓因好奇而睁大的美目,那眼神中透着些许单纯,叶婶露出了慈祥的笑容,她回答:“就是公子的亲外祖父和亲娘舅啊!”
缓缓登时愣了一下,她从不曾听徐趣说过他亲娘亲以及外祖家里的事,为怕提起他的伤心事,缓缓也从不曾问过徐趣关于他亲娘亲有关的事,眼下叶婶说起,她才知道,原来徐趣跟亲外祖家还是有来往的。
“那,不知夫君亲外祖父和亲娘舅是做什么的呢?”缓缓觉得既然是叶婶先提起的,她接着话问下去应该也没什么不妥的,何况叶婶挡在她身前,徐趣也看不到,她不用担心触到徐趣伤心事,问起这话来自然也没有什么顾虑。
“少夫人不知道公子的外祖父和亲娘舅是做什么的?”这回轮到叶婶睁大了双眼,她的惊讶之情溢于言表。
缓缓看到叶婶讶异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垂着眼帘微微低下了头,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了一片阴影。
这时倒是小玉嘴快的接过话来说:“我们开始都不知道你家夫人是继夫人呢,更不知道你家公子有耳疾。”
叶婶听到小玉这么说,人愣在了原地,她深深的盯了缓缓许久,眼神由惊讶到平静,再到透着一丝温柔。
徐趣的耳疾是他们徐府不对外传的秘密,因而这位少夫人及她的家人不知道徐趣耳疾一事她自然并不吃惊。只是他们连现今徐府掌事的谢夫人是徐趣的继母都不知道,徐趣的亲娘亲家什么背景也不知道,这倒是让她颇有些诧异。
这些不应都是结婚前早该打探清楚的么?虽然徐趣的耳疾一事徐府的人不外传,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她一直猜测,那些之前和徐趣说过亲事的达官贵人家的小姐们,应该是打探到了什么蛛丝马迹才导致亲事没有说成的。她本以为这位少夫人家虽是小门小户,用点心应该也能打探出来。
而关于眼前这位清雅俊俏的少夫人,她倒是有所耳闻:她出身平凡,也没有什么陪嫁的妆奁。她原以为这位少夫人及她的家人是看中了徐府的财势,可眼下少夫人连他家公子的外祖父是军功显赫的定北大将军都不知道,倒是让她动摇了最初的猜测。
想到这里,叶婶笑了,她的眼中有了一些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她说:“少夫人,公子的亲外祖父和……”
未等话说完,门外有一个人进门来报说已经都按吩咐准备好了,于是叶叔叫上叶婶一起出门去了,留下缓缓和小玉面面相觑,提起来的好奇心又不得不放下了。
小玉给缓缓擦完了药,扶缓缓坐好,这时叶婶又回来了,招呼徐趣、缓缓、小玉和又成四人到院外去。
小玉扶着缓缓出了院门,见院门外的小溪旁摆放着一个小圆桌,围着圆桌摆放着几把椅子和几个小凳子,不远处堆着一堆木柴,看样子是要点起篝火,柴堆上架起一个支架,像是要用来烤制食物,柴堆旁有一个木桶,桶里时不时有扑楞乱跳的鱼儿跃起。
“这是要烤鱼么?”小玉看到这一切立即反应过来,心中的猜测脱口而出。缓缓收回目光,看到身边的小玉抿了抿嘴唇眼睛都开始放光了。
这个小玉,提起吃来兴致最高,缓缓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叶叔走过来招呼徐趣和缓缓,让他们先围着小圆桌坐下,之后叶叔爽朗的笑着说道:“公子、少夫人,下午我们从池塘里打捞上来一些鱼,你们稍作休息,咱们一会儿吃烤鱼。”
缓缓和徐趣坐在圆桌旁边,此时已是日暮时分,太阳西斜,燕子归巢,红霞满天,一片朦胧的橘色笼罩在远处连绵的山体、近处的小溪和被微风吹拂的垂柳上。看着这一切,缓缓觉得惬意极了。
突然,一阵喧杂声由远及近,缓缓循声望去,发现原来是一位老者赶着一群摇摇摆摆的鹅回到永和庄来,鹅群中“鹅,鹅”的叫声此起彼伏,在四周的静谧中显得十分的响亮。
此时徐趣倒是颇有兴味的对缓缓说道:“夫人可知如何区分公鹅和母鹅?”
缓缓看了看鹅群,摇了摇头回答说:“不知道,夫君可知如何区分?”
徐趣眉毛一扬,指着鹅群中最大的那只鹅,说道:“夫人看左边最大的那只鹅,额头上有一突起的高冠,那是公鹅。再看它旁边的那只鹅,额头扁平,那便是只母鹅。”
“噢,原来是这样。”缓缓点点头回应道。
“夫人不要看这些鹅走起路来左右摇摆憨态可掬,它们实则凶猛的很,是会咬人的,还有农户不用狗而用鹅看家护院的。”徐趣一改往日的沉默,话多了起来。
“真的?!”缓缓还真是第一次听说,有些讶异。
这时又成不知从哪里拿来一篮子青菜,用手抓起一把冲鹅群扔了过去,鹅群顿时乱作一团,开始抢夺起食物来。不一会儿,食物吃完了,鹅群仰着头,齐刷刷的看着又成,这时又成又抓起一把菜,虚晃了一个扔菜的动作,只见一群鹅的头随着又成的手臂上下晃动,那动作整齐划一极了。见此,又成嘻嘻的笑了起来。
小玉见状说道:“又成,你这么戏弄鹅,不怕惹怒了鹅么?小心鹅追着你咬。”
又成闻言笑得更欢了,说道:“不怕,咱们有‘赶鹅将军’。”
缓缓问道:“‘赶鹅将军’又是什么典故?”
又成看了一眼徐趣,笑着说道:“公子小时候来永和庄,常常追着鹅满院子跑,因而得了一个‘赶鹅将军’的名号。”
徐趣么?眼前这个气韵冷淡的人?小时候追着鹅满院子跑?
缓缓脑海中立即浮现出一幅画面:一个调皮的幼童挥舞着手臂追着鹅满院子跑,口中还振振有词的喊着“大胆”“站住”一类的话。
想到这里,缓缓不觉弯腰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太好笑了。”难怪徐趣知道鹅会咬人,怕不是徐趣自己就被鹅咬过吧!
大家欢笑之际叶婶托着一个托盘过来了,托盘上摆放着碗筷和几盘小菜、一小坛酒,叶婶一来就说道:“远远的就听见又成你在这里说什么‘赶鹅将军’,当着少夫人的面儿揭公子的老底,小心公子让你去赶鹅。”
说完这话叶婶又叹了口气,仿佛念叨给自己听似的又说了一句:“唉,这样调皮、快乐的公子只能在他十一岁之前找到了。”
叶婶将托盘放在小圆桌上,对缓缓和徐趣说:“公子,少夫人,我准备了几样小菜和一坛小酒,你们先享用,这烤鱼得有一会儿才能好呢。”说完还给徐趣和缓缓各斟了一杯酒,分别递到了他们的面前。
缓缓拿起酒杯抿了一小口,叶婶慈爱的笑着,问她:“少夫人,这酒怎么样?”
缓缓回答道:“不错,这酒味道清冽,入口回甘。”
叶婶闻言笑得更深了,说道:“这是叶叔叶婶自己酿的酒,已经窖藏3年了。您多喝点,别客气。”
缓缓仰起头朝叶婶笑了笑。
叶婶低着头,左看看缓缓,右看看缓缓,笑着说道:“我怎么越看少夫人越喜欢呢?”
缓缓略带羞涩的笑道:“缓缓也很喜欢叶叔叶婶。”
叶婶听了问道:“少夫人的闺名是缓缓?”
缓缓正色回道:“是,我的名字是冯缓缓。”
叶婶重复了一遍缓缓的名字,又说道:“这个名字又别致又好听,冯缓缓,一听名字就知道人很温柔。”
这时叶叔他们生起了篝火,叶叔站在那里喊叶婶过去帮忙,叶婶于是叫上又成一起过去。
又成刚要动身,眼睛一转,非要拉着小玉一起过去。小玉这边却说要陪缓缓,不肯过去。又成头一歪狡黠一笑,说道:“叶叔做的烤鱼最好吃了,先到者先尝噢。”
听到吃,小玉犹豫了,她向右看看缓缓,又向左看看又成,如此几次之后,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似的,她的身子转向又成一边,朝又成迈着步,一边走着还一边回过头来对缓缓说道:“小姐我先离开一会儿,一会儿给你带吃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