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长风最后是被抬出来的。
    不知道在里面经历了什么，不着寸缕，一身的血，颧骨和眼皮都是高高肿起。
    一看就没少挨揍。
    “先生，是你报的警吗？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顾慎并无不可，只是去之前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接电话的是沈可欣，声音依旧充满了着急和担忧。
    “怎么样了？你没事吧？季长风和他妹妹都还好吗？”
    “人已经救出来了，现在要去警局录口供，你早点睡。”
    沈可欣应着，却怎么可能真的睡着。
    躺在床上也是辗转反侧，翻来覆去。
    直到快清晨，窗外车辆行驶的声音让她迅速坐起来。
    即便知道沈可欣在二楼听不见，顾慎还是轻手轻脚开门。
    刘姨惊呼一声，顾慎也朝她摇头。
    “小声点，她可能没睡实。”
    两人嘀嘀咕咕说了什么，沈可欣在走廊没听到。
    直到来到了楼梯口，看见顾慎脱下来扔在一旁带血的衬衫。
    “你受伤了？！”
    沈可欣惊呼一声，扶着楼梯往下走。
    “别动！”
    顾慎喊了声，立马脱了衬衫，露出没有一道伤口的结实身躯。
    “我没受伤，那是别人的血，你站在那别动。”
    刘梅快速把地上脱下来的衣服抱走了，免得沈可欣看了着急。
    顾慎走上楼梯，扶着沈可欣往上走。
    “不是让你睡觉？带着孩子熬了一宿，你身体能撑住？”
    顾慎黑着脸数落，抓着沈可欣胳膊的那只手无意识在用力。
    “你捏疼我了。”
    沈可欣皱巴着脸，轻轻推了顾慎一下：“松开！”
    顾慎手上一空，低头瞥见沈可欣露出来的胳膊上，一圈红色的指痕跟臂环似的。
    他愣了下，低头看自己的手。
    虽然在用力，但也没那么大力。
    “抱歉。”
    说着，顾慎牵着沈可欣的手，在手臂上又按了一下。
    出现了一个小坑，但很快又回弹成原样。
    顾慎的眉头瞬间就拧紧了。
    “你的手臂怎么肿了？”
    说着，弯腰把沈可欣横抱起来，快步走到卧室放在床上。
    接着又撩开裤腿，握住她的脚腕和小腿捏了捏。
    同样会凹陷下去，但回弹也很快。
    “全身都在浮肿，我马上让钟毅过来。”
    “不行，还是带你去医院。”
    顾慎去换衣服的时候，沈可欣抬起腿看了看。
    平常没怎么注意，现在看，确实有一点。
    顾慎穿好衣服，又拿了个披肩，把沈可欣牢牢裹住，抱着下了楼。
    “刘姨！叫司机！”
    顾慎扯着嗓子喊了声，刘姨连忙从厨房钻出来。
    看沈可欣被抱着，也吓了一大跳。
    “哎哟，这是怎么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给小别墅那边打电话。
    连钟医生也叫来了。
    上了车钟毅就在沈可欣胳膊和小腿捏了捏，松了口气。
    “只是孕期正常水肿，加上熬夜，才会严重一点。”
    这种小事没必要去医院，但顾慎放心不下。
    只有用最新的机器检查过，他才能心安。
    沈可欣由着顾慎把她抱来抱去，她一度觉得自己成了顾慎身上的一个挂件。
    抽完血，刘姨立马把熬好的粥倒了出来。
    “先吃点，一会又低血糖了。”
    检查结果加急，很快出来。
    “一切正常，还是那些老毛病，底子不好，平常要养得精细一些，别再熬夜了。”
    医生好一阵叮嘱，沈可欣低头吃着饭，顾慎在旁边皱眉听着。
    那模样，跟听什么上亿的合同似的，逐字逐句的问。
    “好啦，别打扰人家医生工作。”
    沈可欣听到顾慎已经问到“什么时间睡最合适”的时候，拉了他一下。
    “快吃饭吧。”
    顾慎蹙眉，担心沈可欣生气，到底没说什么。
    沈可欣没什么事情，顾慎却不放心，让她补觉也在医院补。
    这人执拗起来的时候，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她睡着后，顾慎守在床前，寸步不离。
    还是刘姨让搬来一张陪床。
    “先生，你也一晚上没睡，躺会吧。”
    顾慎抿着嘴唇点头，上了床。
    身体侧对着沈可欣的方向，一双深沉的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可欣这一觉，从早上睡到了大中午。
    被饥饿感弄醒的。
    “夫人，你醒了？”
    刘姨看见沈可欣睁眼，声音小得不行。
    随后指了指隔壁床：“先生还睡着。”
    顾慎侧躺着，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醒着的时候，冷脸冷情，但睡着之后，看上去莫名乖巧。
    沈可欣掀开被子下床，被刘姨扶着走到顾慎的床边。
    她弯腰凑近，手指在顾慎鼻头弹了下。
    床上的人皱起眉头，眼皮颤了两下。
    “吃饭啦~”
    沈可欣嗲着声音叫他，又不安分的拨他眼睫毛。
    再这么睡下去，晚上该睡不着了。
    顾慎慢慢睁开眼睛，沈可欣逆光站着，脸上细小的绒毛都仿佛透着光。
    他盯着看了会，忽然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沈可欣的侧脸。
    掌心朝内，盖住了上面发散的光泽。
    这样明亮的人，注定是要毁在他手上的。
    “顾慎？”
    沈可欣叫了声，主动用脸去贴顾慎的手，还在掌心蹭了下。
    “起床吃饭啦，我和宝宝都饿了。”
    她表情生动，眉眼开朗。
    笑意吟吟又带着点女儿家娇嗔的模样，让顾慎一阵恍惚，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眼底的阴霾退却，他撑着坐起来，看向刘姨。
    “准备吃饭吧。”
    刘姨应了声，连忙去把带来的保温桶里面的菜一个个摆出来。
    在医院睡了一上午，精力恢复得差不多了。
    沈可欣吃完饭，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的时候，才问了顾慎那兄妹俩的情况。
    昨晚比较匆忙，当时顾慎的情绪似乎也不对，沈可欣就没问太仔细。
    还有龚琪琪，这次她到底能不能接受应有的惩罚，她也不清楚。
    “你要想知道，就自己去问季长风。”
    顾慎把人带到了季长风病房门口。
    从外面的玻璃都能看到，里面的人跟木乃伊似的，全身上下都被包裹着。
    “他这……”
    沈可欣目瞪口呆，凑近玻璃仔细看了看。
    应该是季长风了。
    “怎么弄成这样？”
    说见到人要骂死他的沈可欣，如今只剩下担忧。
    “医生怎么说，没伤到要害吧？”
    “不会落下什么病根残疾之类的吧？”
    顾慎摇头：“一切都好，就是骨头伤得多，养一养也就好了。”
    沈可欣这才松了口气。
    “那就好。”
    “是沈小姐吗？”
    身后忽然传来细细小小的声音。
    沈可欣闻声回头，就看见只到自己腰的小女孩。
    一双清亮圆润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
    和季长风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只是一个带着少年的清瘦，一个脸上却还肉嘟嘟的带着婴儿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