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皇后娘娘请安，给舒妃娘娘请安。”进来的嬷嬷跟在荷惜身后向如懿和意欢请了安。
    这嬷嬷穿的并非是宫中嬷嬷夏季常穿的深绿、老绿、酱紫等颜色，身上衣裳的样式也并非宫廷样式，而是上身穿了一件老蓝色暗花绲细边琵琶襟大袄下穿一条黑色地蝴蝶花卉暗纹百褶裙，典型的汉女打扮，那么此人应是已经住进储秀宫的接生姥姥无疑了。
    宫中生育过的嫔妃很多，如懿也偶尔见过常进宫当差的几个接生姥姥，但是那时候她也不曾上心，此时竟想不起任何一个人的模样来。
    所以，这人是不是凌云彻安排的那个人呢？
    “这位嬷嬷是……？”如懿想着既然她不能确定，那不如直接问来的直截了当，是便罢了，不是，她也能早做打算。
    和意欢懒洋洋的样子不同，这位嬷嬷倒是十分活跃，见如懿问话，也不需要人提点，立刻福了一福身答道，“民妇姓曹，是内务府推荐来的接生姥姥，这会子便是来督促舒妃娘娘走动走动的。”
    单是这一两句话，根本测不出来对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人，亦或是自己安排的人有没有进来。
    如懿甚至想，连承恩公府想做些事尚且如此艰难，何况凌云彻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侍卫而已，那若是她需要的人手并不曾进来，她又该如何呢？
    反正无论如何她的容不下这个孩子的！
    在一瞬间，许多种让一个产妇悄无声息的死去的方法闪过如懿的心头。
    她的心砰砰的跳起来，她努力平复了一下，才又状似无意的道：“本宫不曾生养过，只听说过养胎，倒不曾听说过孕妇要多走动的，可是有什么讲究？”
    这一下便问到了这位曹姥姥的专业上，她一点也不见外的就给如懿讲了起来，“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这女子生产，最是凶险不过的，我们外头有一句话说啊，这妇人生孩子呢，是一脚踏进了棺材里的。
    “有些人不懂，孕期的时候只知道补，不知道多活动活动，尤其是那些头胎的，本就都是些身材娇小的妇人，又怀了一个巨大的孩儿，皇后娘娘且想想，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瓶子里，装了一个巨大的果子，如何能倒的出来？
    “因此啊，多的是妇人因此伤了身子，甚至丢了性命，所以，民妇便想让舒妃娘娘多走动走动，免得生产的时候吃苦头。”
    曹姥姥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还不停地上下打量着意欢，这身材也太纤细了些，仿佛一吹气便能化了似的。
    曹姥姥的这些话，意欢虽然已经听过多次了，但是每一次听到她依旧会不由自主的浑身发冷，她甚至十分后悔，后悔自己为何如此一意孤行，非要生一个和皇上血脉相连的孩子？
    其实她已经是妃位了，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即便皇上此时便龙驭上宾了，她依旧能过的不错，甚至嗣皇帝即位之后，说不定还能看在她没有在宫中闹出过什么事儿的份上，再给她晋一级，让她在后宫中安安静静的享受舒贵太妃的待遇呢？
    如懿则在思考曹姥姥的话，单的从她的话来看的话，如懿觉得她是想帮助舒妃的，想让舒妃生产顺利一些。
    难道说这个曹姥姥并不是凌云彻替她安排的人？
    那她需要的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后宫嫔妃生产，内务府至少会准备四名接生姥姥，让嫔妃挑选，而一般嫔妃都会挑选两名，一个是方便在临产前的一段时日里能日夜分班值守，一个是两个人也能相互监督。
    所以，凌云彻替她准备的人是另一个接生姥姥吗？
    那她如何才能见到那另一个接生姥姥呢？
    如懿在心中盘算着，却只听曹姥姥又道：“舒妃娘娘，不是民妇多嘴，您一天天的就这么歪在炕上，到时候不但生产的时候自己遭罪，便是孩子……也遭罪。”
    如懿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时没有听清曹姥姥说孩子怎么会遭罪，不过既然皇家的孩子会遭罪，无非就是孩子身体不好罢了。
    “那照姥姥这么说，如何才能不伤母体且生育一个健康的孩子呢？”
    如懿虽然已经是皇后了，但是她嫁给弘历十八年，至今未曾开怀，刚进宫的那几年，她也曾怀疑过自己是否能生，为何人人都有孩子，便是并不大有宠爱的海兰尚且能怀上，偏偏只有她没有呢？
    不过这个怀疑自打富察琅华这个贱人去世，她被晋封为皇贵妃之后，便不曾出现在她心头了，毕竟，弘历哥哥那么重视嫡子，他怎么会册立一个不能生的她成为中宫皇后呢？
    她的孩子不过是与她缘分不到罢了。
    曹姥姥听了如懿的问话，上下打量了一圈如懿，才摇着头道：“这妇人生孩子，想要一点也不伤母体，那是不可能的，只能说尽量减少伤害罢了。”
    如懿立刻来了兴趣，追问道：“曹姥姥，你详细与本宫说说。”
    曹姥姥一听便来劲了，她自打多年前守寡之后，便靠着婆婆传授的接生本事，游走于京城的官宦、商户人家，不过除了接生，她也会做媒；又会做牙婆，也会说风情，也能做‘马泊六’，因此在那些高门大户不正经的子弟中颇有些名声。
    这次她收了钱，有人让她在妇人生产的时候做些手脚，让孩子生下来便没了气息。她原想着这事儿也不难，高门大户里头多的是这样的事，她自然也是做惯了这些事的。
    有些小姐少妇结了不该结的果，心里又爱着那负心汉，死活不肯将那孽障早早处理了，家里人便会找上她，在那小姐少妇生产的时候稍微动点手脚，让那孽障别活着出来祸害人。
    只是她没想到这次要做的事儿居然是在皇宫里头！她以前可是听说这皇宫里头只有没了根的太监，也不知道这位弱柳扶风似的娘娘怀的是谁的野种。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想的明白，她啊，就是一个收钱办事的人，这次可是收了足足八百两啊，等她做完了这一票，立刻就带着儿子找个地方躲起来，舒舒服服的过下半辈子。
    “这女子的身体个头是天生的，民妇改变不了，但是孕妇可以不要将胎儿养的过于大，民间说个子大的婴孩好养活，他们啊，做的便是产妇在生产时死亡的准备，那自然是个头大的婴孩要养活了，在咱们宫里，有奶妈子，有太医，孩子小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呢？”
    如懿听了忍不住点头，也不管意欢在旁边已经听的脸色煞白，她依旧开开心心的道：“容佩，赏曹姥姥。”
    心里却盘算着，无论这个曹姥姥是不是凌云彻安排的，都可以作为她的备选。
    曹姥姥接了荷包，笑的满脸都是褶子。
    意欢看着相谈甚欢的两人，心中无比反感，却碍于如懿皇后的身份，只能忍着。
    【好了，补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