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煜觉得喉咙发紧，嗓子发干，早就准备好了的话，怎么都没办法说出口了。
    他昨天认错了封浅，追着陌生女人找了快半小时，直到封玳找到他，他才知道自己认错了人，还错过了和封浅见面的机会！
    他自然是后悔的，按照他原本的设想换了身衣服，就在这里等到天亮。
    ‘姐姐，我很想你，我每天做梦都在和你道歉’‘姐，好久不见，我知道错了，你能不能还当我姐’‘姐，我给你报仇了，封无虞被我差点弄死，让她活着是想让她用余生给你赎罪’……
    诸如此类的话，他从凌晨站在这里开始，就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但无论哪一种，都在封浅那平淡冷漠至极的一句话里，再也说不出口。
    甚至被封浅的目光看着，他都有一种丢盔弃甲想逃走的冲动。
    他想过封浅会生气，甚至会动手他骂他，但绝对不是这样冷漠平淡，事不关己的态度。
    封煜眼睛红了，他红过很多次眼睛，但只有这一次是他觉得害怕了，想哭了。
    他近乎是惊慌道：“姐，姐……你别这样看我，别这样看我，你肯定很生气吧？你打我你骂我……要不然要不然，你拿刀捅我？”
    他像是想到什么，脸上突然露出一抹笑容，拿着一把刀将刀尖对准自己，上前就要把刀柄塞进封浅的手里。
    封浅没躲，但封煜也没能碰到她。
    蚩楠直接挡在前面，伸手一推，封煜被他推得踉跄几步。
    他嘴角勾着一丝弧度，语气挑衅：“你是谁？来找我姐姐干什么？”
    这一声‘姐姐’算是引爆了某个开关，封煜一刀朝着蚩楠刺过去，眼神暴戾疯狂，像是一头被激怒的孤狼，凶狠地对着蚩楠嘶吼：“不许你这么喊她！”
    蚩楠不躲不避，还有点期待他刺上来。
    他也有点疯，只不过因为有封浅在，他被保护地很好。
    每天除了个数学老师是他的一生之敌外，也没遇到过什么能真正挑动他情绪的人和事。
    一只白皙如玉的手从斜里伸出来，两根手指准确地夹住匕首，封煜就不得寸进半分！
    她稍稍用力，那匕首直接从中间断裂开，而她的两根手指完好无损。
    丢开匕首刃尖，封浅淡淡道：“你应该快迟到了，赶紧去学校。”
    轻轻推了蚩楠一把，他阴鸷的眼神一变，有些哀怨起来：“我不想去上学，姐，你和秩序司那边说了没有？”
    “说了，哪有那么快？”封浅催促他：“快点去吧。”
    他们旁若无人，封煜的眼睛更红了，属于又气又委屈了。
    蚩楠有些得意地猛瞅封煜，贱兮兮道：“你的姐姐不要你了哦，现在她是我姐了。”
    封煜将牙咬得咯吱响，脸都红了，整个人都在轻微颤抖着。
    封浅推了蚩楠一把：“早上第一节数学，不想被老师骂就快去。”
    蚩楠顿时没那么高兴了，直接萎靡下来。
    他一步三回头，直到进了电梯。
    封浅打量着封煜，像是在打量什么物件。
    注意到他身上单薄的校服，却没忍住勾了下嘴角：“不冷吗？”
    原本封煜眼神灰败的，这句话直接被他当成是关心了，连忙摇头：“我有修为的，不冷。”
    似乎还觉得她是那个会关心他们的封浅。
    “但我觉得你这样挺没意思的，还有点犯贱，你觉得呢？”
    封浅说话一点都不客气。
    封煜的脸色就那么又一寸寸灰败下去。
    “你还记得吗？就你小时候，在大冬天的，把我关在封家的门外不让我进去，我想想啊，好像就是刚回封家不到半年的时候吧？
    当时外面还在下雪，你说什么来着？有点忘了，但我可没什么修为，好像也是穿你这么多。”
    封煜当时只有四岁，记忆其实是有点模糊了的，但他记得后面和封玳他们相互扎刀子时，他们拿来扎他的话。
    那次好像是什么来着？
    封浅拒绝和他们一起玩真心话大冒险，他就让佣人把她赶出去。
    封家全屋供暖，封浅在家里就穿多少，他让封浅在屋外冻了三个小时，膝盖当时被冻出了毛病……
    手脚都长出了冻疮……
    封浅笑了：“所以你现在是想干什么呢？赎罪？那可还不够啊……”
    封煜觉得自己有些头晕，眼前属于封浅的身影在他的眼里快速后退，甚至变成了好几个。
    她们都在询问他：“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不想和你们一起玩而已，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封煜也不知道啊，他感觉自己现在像是分裂成了两个，一个是恶毒的小时候，一个是他现在。
    开关门的声音传来，他发现封浅的确是越走越远，她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个人，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
    “他怎么在这里？什么时候来的？”
    “不知道，也许是昨天晚上吧？但回来的时候没注意到。”
    霍熠回头，见封煜被刺激地不轻的样子，同样没什么情绪，也没有觉得解气，也没有觉得怜悯。
    “你现在？”
    “要去看看秩序司的那几个小孩。”
    封浅总是习惯叫这些年纪小的是小孩。
    霍熠每次听了也都会觉得不自在，他没比封浅嘴里的小孩大多少。
    虽然之前在封浅这里，的确是个小孩。
    封浅不记得具体为什么会被封煜让人赶出去，但记得她什么都没带出来，就穿着拖鞋和单薄的衣服，想从别墅区走出去。
    雪下得太大，甚至让她几乎都辨不清方向，走了多久她不记得了，但记得是当时四五岁的霍熠，让人把她带到车上取暖。
    害，世事无常……
    她到底是对当初带她回家的小弟弟下手了……
    霍熠不知道她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就只问她：“中午请你去吃‘万福楼’？”
    封浅还沉浸在并没有多浓的罪恶感里，闻言微微点头：“行啊。”
    万福楼的名气没有辉煌那么大，但里面的菜比辉煌还贵，可味道的确是不错。
    封浅就喜欢吃里面的一道‘八仙过海’，每次十盘打底。
    霍熠在手机上定位置，封浅在二楼下电梯，冲着霍熠挥挥手。
    霍熠则是到了一楼，他……还要去上班。
    这破班，真是一天都不想上！
    他还有点怀念跟着封浅满玥城跑的那一个多星期。
    人生果然是不能什么都尝试的，遇到新奇的，就总想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