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恰逢是除夕,当是团圆的日子。
回去时,虞婆婆已经张罗着贴上了春联,厨房上方炊烟袅袅,当是在做饭了。
一进院门,萧汀晔便停下脚步,转头看着谈菀兮,轻轻说道:“天气冷,你先回屋,待饭做好了,我叫她们送回屋里头去。”
她突然有些庆幸搬出来了,否则大过年的要面对萧家人,倒还真是触霉头。
谈菀兮微微点头。
反正娄丹青今日也回家去了,就只有他们这几个人在,去哪儿吃都无妨。
谈菀兮进了屋后,才发现萧汀晔没有跟回来,不过也没有多问,随手脱了带着寒意的披风就递给一旁候着的微雨。
微雨接过披风放好后,才轻轻跟谈菀兮说:“夫人,青蒲那边递来了消息。”说着,她将手中的一个小字条交到了谈菀兮手上。
谈菀兮轻轻打开一看,不由皱眉,转头看向微雨,问:“怎么是张白纸?”
“青蒲说,这就是答案。”
谈菀兮微微挑眉,越发疑惑了,难不成是青蒲没找到那人,所以才递了张白纸来。她捏着那张白纸坐在桌边思虑了一番,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便随手将纸条藏了起来。
“微荷她们都去哪儿了?”
“她们在剪窗纸呢。”
“剪窗纸?”“去叫她们过来剪,我也好学学,打发打发时间。”
微雨高兴地应了一声,忙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几人便抱着一摞红纸走了进来,许是因着要过年的缘故,一个个的都满面红光,在红纸的衬托下越发娇艳。
在谈菀兮的吩咐下,几人便都围在暖炉边,各自捏着纸剪了起来,原先是都放不开的,但微荷起了头,便都有说有笑的。
菜便端了上来时,萧汀晔也紧跟着走了进来,她便也起身走到了桌边。
“这是牡丹卷?”最后一个盘子一端上来,谈菀兮不由得两眼一亮,秋水盈盈般的眸子欣喜地望着这碟糕点,素手微捏便取了一块。
前几日她便想着吃,但府上没人能做的出竹怀镇上特有的口感,可今日这一小碟,却确确实实和记忆中的牡丹卷一样的口感。
“这是大人知晓夫人想吃,亲自做的。”
听到这句话,谈菀兮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怎么知晓我近来想吃的?”
“那日走前,你在梦里头念叨了一句。”说着,他看着谈菀兮问道:“味道如何?”
谈菀兮再是轻轻咬了一口糕点后,轻轻地点头道:“嗯,和竹怀镇时吃的一个味。”接着,又好奇地问道:“你何时学的?”
毕竟先前还从未见他做过的。
“这次去办过事,正好经过竹怀镇,便回去了一趟。”
闻言,谈菀兮看着他,欲言又止。
似是看出了她想问的是什么,萧汀晔便先行开口了,“药老一如从前。”
“嗯。”听他真去看过师父,谈菀兮到底是怔了一下,心情很复杂,随手夹了块肉咬着,这盘肉软嫩适中,还有丝丝的鲜甜,和近些日吃的来比,简直是好太多了。
见谈菀兮吃的津津有味,萧汀晔的眸中染上了些许柔意,转而吩咐道:“你们也都去用膳罢,今日便不必伺候着了。”
“是。”
待众人离去后,谈菀兮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轻声问道:“你有话想对我说?”
萧汀晔看着谈菀兮,眸光微微下垂,反问道:“你呢?没什么话要问我的?”
谈菀兮眉头微挑,轻轻“嗯”了一声,嘴唇未动,从鼻息中滚出,带着疑惑。
“书房的事。”萧汀晔一字一句,含有深意地盯着谈菀兮,“暗室里的人。”
谈菀兮一怔,“你知道了?”
“你记忆很好,几乎是将书房恢复的一模一样,原先我也没错觉出异样。此番出行,我才受到启发,若你真的进过书房,屋内的摆设一成不变,才是异常的。”
“你有疑惑,为何不问我?”
谈菀兮拿起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如果你想说,我不必问。你若不想说,我问了也是徒劳。”
“那你要听么?”
“我想听。”说这话时,谈菀兮目不斜视地看着桌上的菜,似是在考虑着待会先吃什么,“但你不说也没什么,毕竟我们本就不是真夫妻,没必要真的事事坦诚。”
萧汀晔看见她最爱吃的那道菜摆在自己这边,便拿着筷子夹了一碗摆到她跟前,才徐徐开口:“暗室里的人,是隋王。”
隋王是当今皇帝的兄长,是先皇的嫡长子,原该是皇位正儿八经的继承者,但因当年的那一场恶战,他被敌人斩首了。据说,当年他的头颅还在敌国的城墙上挂了三天三夜,才被战北将军带兵夜袭,给夺了回来,隋王这也才得以入土为安的。
也正是因隋王的去世,先皇深受打击,不过月余便于宫中病逝,现在的皇帝也才得以继承大统的,现如今怎么……
明明当年在众目睽睽之下,隋王已经被敌国的将领斩首了,怎么如今又会活生生地出现在萧汀晔书房的暗室之中呢?
“当年之事我不清楚,但暗室里的人确实是隋王无疑。”
“你怎么确定?”谈菀兮下意识就反问了一句,但细细想过之后,又无所谓地笑了一下,摇摇头道:“罢了,真是他假是他都与我无关。反正我不过是个后宅妇人,只要于我无害,他是谁并不重要。”
听着她如此说,萧汀晔没有反驳,只会心一笑,“不过既然我已经如实说了,我也有几个问题问你。”
闻言,谈菀兮倒是不乐意了,撇了撇嘴,“是你自己愿意说的,我可没问。”
“我只想知道答案,但若是我问了你不愿意回答,也没什么的。”
谈菀兮不回答,他也不在意,自顾自地问道:“我只问一句,你因何怕我?”
闻言,谈菀兮微微垂下睫毛,挡住眼底的复杂,这个问题她不知从何作答。
难不成要同他说,自己是因为一个梦的缘故而疏离于她,这未免也太过于荒唐了。
萧汀晔紧紧盯着她,想从她的神色中看出半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终无所获。
他轻轻叹了口气后,没有再追问,只道:“今夜是除夕,明日之后便是新的一年,不管从前我对你做了什么不可饶恕之事,今日我再次赔罪。”说着,他端过倒在酒杯里的酒,朝谈菀兮举了举,一饮而尽。
谈菀兮默默看着他将酒饮下,忽而嗤笑道:“你若是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就想喝一杯酒就了解了?这未免也太便宜你了。”
“那夫人觉得该如何是好?”
谈菀兮嘴角扬起淡淡的笑,“萧大人怎么这般没诚意?还要让我给你想法子来哄我自己?”
萧汀晔一怔,随即淡淡地笑了笑,点头道:“夫人此言在理,我会好好想想该怎么学着哄夫人的。”
听他一口一个夫人的,谈菀兮听得脸上不由烧得慌,哼了一声,“萧汀晔,你不会是醉了吧?”
萧汀晔眸色未变,淡淡地点头,“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