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谢若芳怎么说,宁辞序都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样子。
被逼急了,就只回一句,“可是我不敢不听皇叔的。”
谢若芳最后也急了,表面的和善也维持不住,“你有什么不敢?你可是皇帝!你才是天下之主,谁有你这么窝囊?”
大总管已经在他们身后看了好一会了,闻言眯了眯眼睛。
竟然说陛下窝囊,要知道从重处罚的话,掉脑袋也不为过。
大总管又看了一眼宁辞序。
但小皇帝显然并不准备做什么。
宁辞序低着头,看不见表情,“那母后想让我怎么做?”
他并不是准备什么都不做,他只是在等。
他记得下朝的时候,长乐宫的宫人拦住他时,他好像看到了皇叔身边的心腹安阑。
没猜错的话,下朝之后皇叔准备找自己。
今天朝堂上关于赈灾一事吵得不可开交,到下朝都没有吵出个所以然,皇叔必定会去御书房和他探讨这件事。
找不到他的话,也会很快得到他在长乐宫的消息。
算算时间,他也该到了。
少年皙白的指尖微微敲了敲膝盖。
谢若芳根本不知道面前看上去唯唯诺诺的少年,心里有什么算计。
他就像一个纯真无害的小白兔,毛茸茸的皮囊之下,却盘踞着一条带毒的蛇。
她连忙说:“你是皇帝,你只要传个口谕,他不敢听,他不听的话就是抗旨不尊!抗旨可是要杀头的大罪,如果到时候他真的不听……”
谢若芳冷冷一笑,“陛下何不顺理成章除掉他。”
宁辞序都想笑出来了。
蠢货!
如果摄政王那么容易除掉,现在就不会在朝堂上一手遮天了。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声音,隐隐透着几分肃杀。
“太后说,要除掉谁?”
谢若芳心里一惊,一下瞪大了眼睛。
抬头便见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外面走来,穿着暗紫色的官服,长发被发带束着,眉眼深邃冷漠,一双眼睛仿佛充满黑暗的迷雾,只要对上,就有种仿佛要被吞噬的恐惧感。
谢若芳脸色都白了,这么看上去还真有点生病的意思。
她不敢对花殷发火,便只能对宫中的下人发火,“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王爷来了竟也不通传,如此怠慢!”
宁辞序站起身来,指尖捏着袖子,一双清澈如水的眼睛,眼巴巴地看着花殷,“……皇叔。”
明明他没有任何告状的意思,但花殷不知为何,从他眼睛里看出了‘委屈’二字。
花殷走到宁辞序身边,冷冷地看着谢若芳,“看来太后对本王有诸多不满。”
谢若芳吓得发抖,尤其是想起那些花殷杀人不见血的传闻,连忙摇头。
“没有,王爷一定是误会了,刚刚本宫只是和陛下话一些家常……”
花殷没有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只留下一句,“既然太后身体不适,就好好在宫中养病。”
然后就把宁辞序带走了。
谢若芳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又或者说,她没有想到花殷会真的那么大胆。
当她想要出长乐宫的时候,被人阻拦,才反应过来,她居然真的被禁足了?!
她可是太后啊!
可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都不行。
花殷借着让太后好好养病的由头,直接把人关了禁闭。
另一边,他带着宁辞序去了御书房。
前脚刚走进门,便转了个身,宁辞序没有刹住车,一头撞在他胸膛上。
他嘶了一声,捂着额头后退一步,黑白分明的眼睛水汪汪的,再加上这副懵懂的表情,给人一种好欺负的感觉。
花殷忍不住点了点他的脑袋,声音清淡,却似乎透着几分无奈。
“之前本王告诉过你,受了委屈直接处置就是,你可是皇帝。”
宁辞序低垂着如羽毛般的睫翼,小声说:“可是……那是母后。”
花殷:……
这性子未免太软了些。
大总管留在门外,看到花殷眼里一闪而逝的柔和,立刻就知道他在想什么。
大总管选择沉默不语。
这几日观察下来,他觉得小皇帝并没有看上去的那么简单。
还有今天在长乐宫,在最紧要的关头,摄政王来了,像是算好了一样。
如果真的是小皇帝算好的,那他未必也太不简单了。
大总管选择什么都不说。
他只是个下人,要学会当个聋子,当个哑巴,当个瞎子。
…
太后虽然被关了禁闭,但这显然不是长久之计。
很快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朝堂,在这个朝代,不孝是大罪,迫于舆论压力,谢若芳还是被放了出来。
不过代价是,谢若芳之后也表态自己身为后宫之主,会好好打理后宫,不会再像以往那样只知道奢侈享乐。
如今后宫无后无妃,凤印只能落到谢若芳手中。
转眼便到了端午,宫中要大摆宴席,这件事情自然还是谢若芳负责。
谢晏文来了长乐宫。
温文尔雅地对谢若芳行了个礼,“侄儿来看望姑母。”
谢若芳微微笑了笑。
虽然她现在贵为太后,可自己这个年轻有为的侄子,却已经是在朝堂上能和摄政王分庭抗礼的丞相。
便是自己在他面前也要尊敬一些。
谢晏文:“姑母也是第一次操办宴会,想必有很多不熟练的地方,侄儿带了人进宫,应该能帮姑母一二。”
谢若芳把人收下,眼里闪过一丝幽光,“距离宴会还有些时日,不必着急,在这之前,我要跟那小畜牲算算账。”
她口中的小畜生,除了宁辞序也没有别人了。
好在这宫中没有其他人,没有人听到谢若芳是怎么在私底下称呼陛下的。
谢晏文也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低眉垂眼,神色安然。
那天花殷带着宁辞序离开之后,谢若芳也反应过来,自己被宁辞序摆了一道。
宁辞序现在翅膀硬了,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没有背景,任她拿捏的不受宠皇子。
但他以为他现在成了皇帝,就有话语权了吗?
不过是个傀儡。
谢晏文:“姑母想做什么?”
谢若芳看了他一眼,“放心,本宫只是给他一个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