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医院。
苏婉到了后,直奔骨科病房去了。
苏婉要推门进去的时候,看到了病房里有人,她提了口气,缓缓的收回了要按门把手的手。
透过门上一小块的方形玻璃,苏婉看到一个穿着千格鸟图案连衣裙的女人,坐在沈怀庭的床边,门不怎么隔音,她听女人跟沈怀庭提了分手。
“对不起,这是我爸妈的意思。我也没有办法。”
女人湿哑的声音中,透着些许的不舍。
可见她确实是被家里人要求着来和沈怀庭断关系的。
“没关系,我尊重你家人的决定。”
“怀庭,我真的很喜欢你。但是我不懂,你为什么不能听叔叔阿姨的接手他们的事业,你自己这样在外面闯,不安定的因素实在是太多了。”
“这话是你自己想问,还是我爸妈拜托你来问的?”
“……”短暂的迟疑,女人说,“是我自己想问。”可声音,比刚才小了不是一星半点,明显是撒谎。
沈怀庭无声的叹了口气,还是选择了认真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我爸妈所达成的成就是他们的,我不想我努力再多,也都是一直存活在他们的阴影之下。我希望走我自己的路,就这么简单。”
女人还是不理解。
孩子继承父母衣钵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为什么一定要自己另辟蹊径。
看他把自己弄的浑身都是伤。
医生说,沈怀庭的双腿能否站起来,全都要靠奇迹了。
女人是喜欢沈怀庭这个人的,他绅士风趣,有才华,还有一张好看的脸。
在他们的圈子里,跟她年纪相仿的英年才俊中,沈怀庭无疑是最优秀的那一个。
不过,现在沈怀庭要终身残疾了,她这个条件也不可能守着个残疾过一辈子。
所以感性上再喜欢,也要从理性的角度看问题。
女人拿起床头柜上的包,还有一个黑色的小礼帽,道:“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靠躺在床头的沈怀庭手臂撑在床上,稍微的好直起了些身子,道:“慢走,我就不送了。”
女人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抿了下唇,什么也没有再说的起身离开了。
刚拉开门,女人就和苏婉打了个照面。
苏婉淡定的颔首示意。
女人视线在她身上打了几个转,没有让开的意思。
“你就是苏婉吧?”
“是。我听说沈总出了车祸,特地过来探望。”
女人往前走了两步,苏婉被逼得不得不向后退,女人这才道,“我知道你们关系很好,所以我希望你劝劝他,别再意气用事,回沈家继承家业,才是对沈他当下来说最正确的事情。”
“……”
“你要是希望他好的话,就应该这么做。”
“我无意听到你们的谈话,只是我觉得,他身边最亲近的人的劝说,他都不听,我的话也未必管用。”
说完,苏婉移步绕过她进了病房。
女人拧着眉头回瞄了一眼苏婉,心下不爽的踩着高跟鞋健步离开了。什么人啊,劝一句都不愿意劝!
沈怀庭怕不是资助出来了一个白眼狼!
……
苏婉觉得成年人要做什么,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后思量的结果。
况且沈怀庭现在都在鬼门关走一遭了,还没有退怯的想法。
内心这么坚定,别人就是磨破嘴皮子也是徒劳无功的事。
苏婉坐在床边的椅子上,问了下沈怀庭的身体情况,还有他什么时候出院后,她道,“跟你起冲突的人叫什么,做什么的啊?”
“这件事我会处理好,你就别参与了。”沈怀庭扬了下下巴,“给我倒杯水喝。”
苏婉侧身拎起暖水壶,倒了半茶缸水,双手递给他,说:“有点烫。你慢点喝。”
沈怀庭:“你自己事情那么多,突然找我,应该是有什么事吧?”
苏婉:“你都这样了,好好养伤,我的事情我会处理好,你就别参与了。”
沈怀庭:“……”
苏婉见他手里呼呼冒热气的茶缸,想着他一时半会肯定是下不了嘴,道:“你等着,我去水房给你接点凉水回来。”
她说走就走,被她噎住的沈怀庭到底是没张开嘴,发出声音。
只能头疼地看着身影发愁。
他感觉他要是不告诉她此次车祸的具体内幕,以后她出点什么棘手的事情,也不会再来找他了。
……
水房里面排队的人很多。
不过大家普遍都挤在热水区,冷水区的人才零星几个。
苏婉从热水区的长队尾挤到冷水区这边,往前走时,她的视线不由地被最前面接热水的小男孩给吸引了目光。
越看越眼熟,但是又有些恍惚,不敢认,直到小男孩抱着热水壶转过身子,苏婉才惊诧出声,“小豆子?”
小男孩黑碌碌的眼睛一定,跟苏婉四目相对时,睫毛扑簌了两下,怯生生地道:“……苏姐姐?”
医院一楼大厅。
苏婉带着小豆子坐在了休息椅子上,拿出刚在药局买的烫伤药膏,用棉签均匀的涂抹在小豆子的手背上。
“你怎么会在这里?是家里谁生病了吗?”
“嗯。”说起伤心事,小豆子眼前蒙了一层水雾,“奶奶她下楼梯不小心从二楼出溜到了一楼,摔伤了做身体检查,查出了胃癌,在宁城医院住了一个月院后,爸爸托人给奶奶转到了这边。”
苏婉听得心头一颤,年后她太忙了,也就没想得起来联系徐奶奶和徐爷爷。
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事情。
苏婉问道:“那你家里人都来照顾奶奶了吗?”
小豆子摇头,“爸爸要照顾妈妈,我和爷爷过来照顾奶奶,爷爷晚上不睡觉,白天睡。”
也就是小豆子和徐爷爷黑白倒班的照顾徐奶奶。
那徐奶奶现在的情况,岂不是不能自理了……那很严重啊!
苏婉给小豆子的手上好药膏,摸了摸他脑袋,道:“走,姐姐送你回去。”
小豆子见她同时拎起了两个暖水壶,道:“苏姐姐,我可以自己拿。我是小男子汉!”
苏婉:“等药膏干了,你再拿。不然姐姐不是白给你抹了?”
小豆子:“哦。”路上鼓起腮帮子使劲儿吹着手上的药,然后时不时歪头问一句,“苏姐姐,你沉不沉啊?”
“不沉。还要多久到地方?”
“前面就是了,哝,就是那里!”
苏婉顺着小豆子指的方向看去,徐奶奶住的都不是病房,一个支起来的小床,徐爷爷坐在小马扎上,身上披着件黑色的棉袄,趴在床边打盹。两个老人的脑袋贴着,皆是一头银发。阳光下,花白的颜色晃得苏婉眼睛疼。
“……”
“苏姐姐怎么了?”小豆子见她不走了,困顿地仰起头问。
“姐姐还有点事,等下再来看你们。”苏婉把水壶给他,弯着身子,温柔地一笑,“先别和爷爷奶奶说遇到姐姐的事情,姐姐等下来给他们个惊喜。”
“好~知道了!”
“真是个小机灵鬼,去吧。”苏婉宠溺地用手刮了下他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