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航做民宿之前，前后修了两次房子。
    第一次是八年前，那时候他刚从外地打工回来，家里的房子破破烂烂。
    好多人都说，有修房的钱不如直接添点去镇上买套小房子。
    可吴航不干。
    说房子是爸妈留下来的，意义不同。
    那段时间，村里的壮年都跑去帮忙挣工资。
    吴航为人大方热情，每天给大家做好吃的犒劳，只花了一个多月，房子就修整好了。
    修好的仍旧是夯土房，但更整洁，更敞亮。
    后来吴航做起了乡村直播，每天出去钓鱼，上山捡柴挖草药，摘野果。
    因为剪辑有趣，渐渐有了粉丝和打赏。
    基本可以覆盖日常开销。
    但是没多久，吴航又动了第二次工。
    因为他听镇上在单位的老同学说，地质队在他们村附近发现了温泉，马上要发展旅游业。
    这么好的赚钱机会，吴航肯定要抓住。
    考虑到传统土炕清理不方便，他自己新设计了方案，打算重做。
    为了吸引网络观众的眼球，吴航这次不要任何人帮忙。
    全程由他独自完成。
    那段时间，他涨了上百万粉丝。
    持续至今，粉丝数超过了三百万，最近正打算带货。
    ——
    “之前怎么没听你说过？”
    乐笛一脸茫然。
    方方：“我以为你知道，我们决定住民宿的时候，你不是上网查过吗？”
    “……”乐笛是查过，但没点开吴航的个人资料。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他网上叫“航海水手”是吧，我刷到过，四十多岁的大叔保养得挺不错，看上去像三十出头的】
    【我也刷到过！大叔光膀子砌砖，也不知道是不是抹了油，看上去油光水滑。。】
    【故意卖肉咯，又不是在四十多度的非洲，不至于热到脱衣吧】
    看着这些弹幕，乐笛都怀疑自己根本不认识吴航。
    她看到的吴航穿着干净的衬衣、夹克，说话做事都很和气。
    她扭头看方方：“航叔真这么……有个性？”
    方方摇了摇头，有那么一瞬间镜头拍到她的一点脸。
    眼尖的网友像是发现了新大陆。
    【方方脸上是胎记吗？】
    【黑色的，是痦子吧】
    【方方抬起头来给大家看看呗，没啥大不了的】
    【难怪一直不抬头，原来是有缺陷】
    【胎记就是缺陷？那你们长猪脑子的是啥？一级残废？】
    【那些想看的恶意怎么那么重，姜姜还在坐在这儿呢，也不怕直接一个诅咒送你上西天】
    【随口问问也不行？开口闭口喷别人恶意，我看你才是恶意最重的】
    弹幕又吵起来了。
    “好了。”姜且说，“到底谁心怀恶意，老天自有决断。背地里诋毁辱骂他人的，老天也不会放过。”
    屏幕上的文字立刻和谐了。
    姜且：“我先看看那位吴先生的视频。”
    【一起看一起看！】
    【去抓几把瓜子过来】
    【我去上个厕所，有预感，姓吴的一定有问题，直播间的家人们千万别去打草惊蛇】
    姜且点开采集卡，笔记本上正在播放的视频也投到了直播间。
    她身后，唐继明忽然说：“我和那位吴先生见过。”
    姜且回头：“嗯？”
    唐继明：“今年四月份，我参加过一期舞台综艺节目。那一期的主题就是乡村主题，「航海水手」是受邀素人嘉宾之一。”
    看到弹幕说网名他才想起来。
    【靠，原来是那个傻逼！】
    【明哥那期差点受伤，就是因为“航海水手”】
    【非粉，到底发生什么了？】
    【做游戏的时候明哥帮忙扛重物，那傻逼说是为了节目整蛊效果，一声不吭突然撒手！明哥被重物压得差点闪到腰】
    【不懂就问，那唐继明现在的腰还好吗？】
    【腰还能用吗？】
    弹幕太离谱了。
    唐继明气得叉腰站起来，俯身将脸凑到镜头前，“感谢网友们的关心，我腰很好。”
    要不是考虑到影响不好，恨不得掀开衣服，露出腰侧的肌肉展示。
    【哈哈哈为了证明自己拼了】
    【好了好了，我们知道了，不要挡住我们看姜姜】
    姜且点开吴航的最新视频。
    视频没有拍摄农家小院，而是半山腰的野炊。
    镜头放在身后，拍摄到的是他的后背。
    大冬天的，为了显示身材吴航只穿了一件紧绷的工装背心。
    下面的卡其色休闲裤腰略低，在他蹲下的时候，能看到一点脊椎沟。
    姜且：“……”
    有点辣眼睛。
    视频的弹幕里一堆人在夸。
    【啊啊啊啊航哥好帅，脊椎沟太性感了】
    【老公老公我爱你，老公老公想挨c】
    【航哥永远这么诱人，身体太强悍了，这冷的天竟然热到还能流汗】
    康曼看得直翻白眼。
    这些网友是不是没见过好的，这种程度的男色真的很low。
    吴航蹲在地上劈完柴火，转过身来。
    姜且按下暂停。
    吴航的长相算不错的，属于硬朗帅气那一挂。
    加上岁月和经历赋予的特有味道，整体气质很特别。
    偏偏他脑回路不正常，喜欢做些油腻的举动，这就造就了他粉丝中有百分之九十是大妈和喜欢肌肉的gay。
    这群粉丝大都有积蓄，打赏起来很大方。
    吴航对着镜头笑了下，“等下我再去砍点柴回来，现在先把肉切了。”
    他说着拎出一把菜刀，以单膝点地的方式切菜。
    【这个姿势好像在求婚】
    【帅的我都要化了】
    【送航哥一个飞船，航哥看我看我看我】
    紧接着回放中飞过一个礼物特效。
    吴航终于抬起头，用正脸对着镜头，“感谢……”
    姜且按下暂停，盯住那张脸看了足有两分钟。
    她沉默的这段时间，网友们默契的停止发送弹幕，身后的其他嘉宾也默默地没有出声。
    方方紧张地握住乐笛的手。
    自从那天离开农家小院后，乐笛经常被鬼抓脚踝。
    为了陪她，方方每天下班后要坐一个小时的地铁过去。
    饶是这样，有几次乐笛也被吓到失声尖叫，差点晕过去。
    院子是吴航的，从头到尾没有其他人经手过。
    鬼不可能无缘无故出现在里面。
    明显，吴航有问题。
    但那是曾经保护、爱护过她的长辈，方方希望他能一直善良平安。
    于是在心里祈祷：千万不要和航叔有关系。
    “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姜且的声音，让方方抖了一下。
    几乎没有任何思考，她猛的抬起头，紧紧盯住姜且。
    “姜小姐，真的和航叔有关吗？”
    方方的额角上有一块黑色的，硬币大小的圆形胎记。
    这就是她始终不肯抬头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