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北离开了低洼地带，走入萧条的树林。
    他下了山，静静站在路边。
    赶来的李玺东紧急停车，冲下车拽住弟弟，“我们中计了，姜且用的是替身！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骨灰呢？”
    新的魂魄还没有完全适应这具身体。
    他怕自己说多错多，假装疲惫的摇了摇头。
    李玺东不知道直播中断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看弟弟的样子，一定和姜且发生了激烈的斗法。
    他再次关心问道：“你受伤没有？”
    “没有，我失败了……爸爸他……”李北低下头，落下的碎刘海遮住了眼睛。
    一时无法看清他的眼神。
    李玺东的嘴唇抖了一下，眼眶里有明显的湿润。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先暂时别告诉妈。”
    可纸怎么可能包得住火？
    《奇异积木》创造了直播赛道的最高在线数据，剪辑片段全网飞。
    知道昨晚和凌晨是关键时刻，李康明的妻子苏月熬了一整夜没睡，一直在等儿子的消息。
    最终等到的，却是社交和新闻网站的各种推送弹窗。
    #jq完虐lb#
    #康见医疗那些你所不知道的二三事#
    #海外爆料李北学生时代有精神疾病#
    #lkm到底死透没有？细思极恐#
    #震惊！kj医疗与故意纵火#
    苏月点开一条条热搜。
    这些文章显然有人在故意推波助澜，都在同一个时间发送，在网络上遍地开花。
    【姜且对撒币招手那段笑死我了，不敢想lb是什么表情】
    【现场好诡异啊，那些像雾一样黑压压的真的全是鬼吗？】
    【是的哦，今天日子本来就很烂，加上引魂幡，只要体质稍微敏感一点点，就能看到一张张模糊的脸。是的，说得就是我本人】
    【康见医疗到底什么时候死！康见医疗到底什么时候死！康见医疗到底什么时候死！】
    【我是居家镇火灾身亡学生的家长代表，康见医疗的李康明为了给自己续命，害死我们二十一个孩子！求求大家帮忙顶起来，希望能引起上面的重视】
    【我是愈加研究所的研究员，我的老师，也是我的上司，在和康见医疗代表谈判的第二天，死在了家里，至今没有抓到凶手。现在想来，老师一定也是被康见医疗用邪术害死的】
    【我有一个关系很好的表哥，去年在聚会上得罪了李玺东，第二天就被发现死在家里。和上面那位网友一样，警方一直找不到凶手】
    许多以前被李家压下去的事，趁着这次风波死灰复燃。
    数量庞大到惊人的观众和粉丝，对牵扯出的这些旧事十分好奇，纷纷在下面留言。
    看着均点赞量破一百万的几个热帖，苏月无法再维持冷静。
    正准备给大儿子打电话，外面传来了汽车声。
    她跑向玄关，打开门后看到大儿子一脸阴郁的走来。
    背后跟着低着脑袋的李北。
    看着小儿子空荡荡的手心，她的双腿一下子就软了。
    “骨灰呢？骨灰去哪儿了？！”苏月扑上去，抓着李北前后推搡，“我再问你骨灰去哪儿了！”
    李北：“妈，爸爸回不来了。”
    苏月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
    被李玺东伸手扶住了。
    “不可能，他说了今天我一睁眼就能看到他，他说了还要再陪我几十年！”
    李康明死的时候，苏月都没有像今天这样难过。
    因为她知道，丈夫终究会回来。
    她一直安心地等待着。
    苏月是菟丝花，是李康明娇养的金丝雀。
    她将自己的情感、青春、时间，所有的一切都献给了李康明。
    比起李康明即将夺舍的是一个女人，她更害怕会失去这辈子唯一的寄托。
    所以她接受得很容易。
    而现在。
    儿子告诉她，她这辈子唯一的依靠，仅有的精神支柱永远离开了。
    “我不信，我不信！”
    苏月崩溃地大喊大叫，指甲在李北胳膊上抓出许多条血痕。
    “小北，你不是很厉害吗？你快想办法把你爸爸找回来！”
    李北被抓得很疼。
    眉头轻微皱了下。
    李玺东试图安抚母亲的情绪，“妈，小北已经尽力了……”
    “说不定是报应呢？”李北忽然抬眸，直直盯住苏月的眼睛。
    苏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
    “我说都是报应，是老天爷在惩罚他，也在惩罚我们。”李北掰开苏月的手，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低着头，两只眼睛没什么焦距地盯着地面。
    像是喃喃自语。
    “我们害死了二十一条人命，妈，你们晚上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苏月：“你在说什么胡话？！”
    李北自顾自地继续道：“他们死的那天，我和爸亲耳听到了那些呼救声，这都是血债，昨晚就是归还之期。当我们决定放火烧死他们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今天的结果。”
    “小北，别说了。”李玺东语含警告。
    这些话李北以前从未说过。
    是因为计划失败，收到打击情绪出了问题吗？
    “哥，你也不会有好下场。”李北双手握紧，突然抬起头高声说，“在明丰山养尸是你的主意，让毛僵去杀那些绊脚石，也是你的主意。你以为这些罪孽会落到毛僵身上吗？”
    “不，他们早就是死人，不承担因果，最终只会报应到你身上。”
    “我们全家，都会不得好死，不得善终。”
    “李北！”苏月愤怒的呵斥，“你给我闭嘴！”
    李北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直直走到李玺东面前，“你还记得被你害死的那个女孩吗？”
    李玺东的眼神闪了一下， 推了把靠近的弟弟。
    “你到底在发什么疯！”
    “她是不是说过，永远不会放过你？是不是说过，死也要把你拖下地狱？我之前试图帮你驱邪，没想到让她跑了……”
    李北顿了下，“哥，你还记得她离开前的眼神吗？”
    李玺东一直是个暴虐的人。
    碍于对外形象和李康明的教导，他一直压抑脾性。
    只在一些外人看不见的地方，展露自己的真性情。
    比如，对隐私保护极其森严的私人会所。
    七年前，他因为工作失误被股东弹劾，暴怒之下来到经常光顾的私人会所。
    同之前一样，拳击教练叫了个陪练过来挨打。
    而刚好，那名陪练的眼睛，长得和某位敌对股东很像。
    李玺东被情绪冲昏了大脑。
    等清醒过来时，陪练已经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