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夜半,流星阁内一片沉寂,只有零星火光,忽明忽暗。
秦怡哪甘心束手就擒,在房间里想方设法,想将绳子解开,将封穴的银针拔掉。
但李桓那几针扎得颇为刁钻,要么在腋下,要么在后背,秦怡手被捆在身前,又使不上什么力气,压根碰不到那些银针。
试了半天,徒劳无功,最后只得坐在那里干着急。坐着的时候,屁股上隐隐刺痛,此前那两针扎得挺深,虽没伤着她,但疼还是挺疼,因此,心里更是将李桓骂了个半死。
贱男人!哪日若是落在我手里,看我不将你扎成刺猬!
而就在此时,漆黑的夜色中,一道人影正朝着她的房间悄无声息地靠近,如同鬼魅一般!
那人来到她门前,左右环顾,嘴里发出一声轻咦,犹豫片刻,就准备去推门。
“你是不是在奇怪,门口怎没有守卫?”
可就在这时,一个戏谑的声音突然在一旁响起!
“既然觉出不对,为何还要去推门?怎么,上头给你下了死命令了?”那个声音继续响起。
下一刻,火光四起,人影乍现,房间四周竟围了数十人!全都目光冰冷地望着他!
“洛雄!真的是你?”凌中朔走出人群,厉声质问,脸上满是震惊与失望。
门前那人不是洛雄还能是谁,他一脸惊愕,神情变幻不定,站在那里颤颤巍巍,最后脸色转为阴沉,一言不发。
“上次在阁中,萱儿被张修偷偷拐走,也是你帮忙的,对不对?”李桓目光冷厉地望着他,凛声道,“你是她舅舅!是玉卿的亲哥哥!你怎能做出这等事来!”
说着抽出一根流云针,唰地射出,噔的一声,深深钉在他身旁的门框上!
“在琼州之时,偷袭我的人也是你吧?你的玄蛇面具呢?拿出来让大伙瞧瞧!”
“还有这些时日,官兵轻而易举避开我们设下的诸多陷阱机关,也是你在暗中捣鬼,对是不对!咱们可是一家人,多少年了,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陵越厉声质问。
洛雄依旧沉默不语,面对那么多亲友锐利如刀的目光,他的心里早已被惊恐与羞耻填满。
在琼州之时,李桓就已将洛雄认了出来。上次萱儿被拐跑,他就已怀疑洛雄,虽说最后发现张修是内鬼,但这并未彻底打消他对洛雄的怀疑。
萱儿可是在她舅妈的院子里被带走的,若无洛雄夫妇相助,或者说刻意纵容,张修未必能不声不响地将萱儿一直带出夷陵。
洛雄的体型举止,他的眼神,还有他使出的流云针,在琼州之时,李桓几乎一眼就确定了洛雄的身份,所以才急忙赶来流星阁。
“我若不来,你就打算帮着官兵,将这里的人全杀了么?”
李桓心里既愤怒,又苦闷,“你到底图什么?荣华富贵?功名利禄?还是说这里有谁对不住你?玉卿知道了,她该怎么想?”
“别说了。”
洛雄终于开口,带着一丝叹息道,“既已被你们识破,要如何处置,悉听尊便就是。”
此时,李桓还有一个更加揪心的问题,犹豫良久,方才艰难开口,“上一任玄武有玄龟和玄蛇两人,你是玄蛇,那玄龟……”
话未说完,那个他最不想听见的声音,还是在一旁响了起来。
“事已至此,我父子二人无话可说。”洛浦缓缓走了过来,脸上满是落寞之色,“是我们对不起流星阁,辜负了诸位的厚爱,我二人唯有一死,以谢诸位。”
“叔父!这到底是为什么?能不能把话说个明白!你我两家多年来互敬互爱,不分彼此,为何会闹到这一步?”凌中朔懊恼问道。
洛浦看了洛雄一眼,叹息道:“当年玉卿嫁入王府,助萧禹改进神机弩,让朝廷意识到精工巧技的重要性。从那时起,就开始对我们百般拉拢。
我洛家有不少后辈入了仕途,朝廷对我父子二人也一直厚待,久而久之,我们就答应了为朝廷做事。
后来萧禹出事,我们想跟朝廷一刀两断,结果先前为朝廷做的那些事,反倒成了我们的把柄,被朝廷握在手里。
那时我们才意识到,已经回头无望了。我也曾想狠一狠心,主动找你坦白过往所为,但最后……”
“最后都是因为我,意志不坚,也是因为抵御不了朝廷给出的诱惑,于是就这么一步步错了下去,越陷越深,再难回头。”
洛雄望向李桓,脸上带着一丝释然,接着道,“我对不起玉卿,对不起萱儿,我不配做兄长,不配做舅舅,回头……劳你代我向她们道个歉。”
话到此处,众人皆是唏嘘不已。
李桓其实明白,洛浦爷俩走到如今这一步已是身不由己。在琼州之时,洛雄肯定知道,他只要在李桓面前露面,多半会被认出来,可他还是硬着头皮出手了。
事到如今,真相大白,从洛雄此刻的表情来看,这对他们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最后,凌中朔并未处置二人,只将他们软禁了起来。一来是看在多年的情分,二来也是给李桓面子,那毕竟是他老丈人和大舅哥。
秦怡透过窗缝,将刚刚发生的一切看在眼里,脸上泛起一抹冷色!
“李桓这家伙,居然借我将玄武给引了出来,看来他一早就打的这主意,好生狡诈!
少了洛家父子这两颗棋子,剿灭武林宗门的计划,怕是又要平添难度……”
她靠在窗边,正自想得出神,突然!李桓一下子从窗外蹦了出来,嘿嘿一喊,“想什么呐!”把她吓得一激灵,下意识后退一步,结果一个踉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哎哟!”她狼狈坐起身,满目煞气地瞪着他,“你要死啦!!”怒气冲冲地骂了一句。
李桓将窗户推开一些,靠在窗沿,一脸戏谑地望着她,“告诉你,别指望有人能来救你,有侯爷我在这盯着,一只苍蝇也别想靠近你。
还有,你也别费那功夫,想拔针解绳子,在那跟个蠕虫似的,滑不滑稽?就算你解开了,我马上会再给你捆上,你拔了针,我立马再给你重扎一遍就是,你说你何苦受那罪?老老实实睡觉啊,乖。”
“你一直躲在外面偷看我?”秦怡两眼一瞪,想到刚刚的窘样,耳根又有些发烫。
“嗯呐,从我一出门,你就在那瞎折腾,笑死个人。乖乖睡觉啊,再折腾我就进去跟你日久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