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霜闻言不禁惊讶地往隔壁望了过去，沉吟半晌，又对龙凤胎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回前院洗手。
    自己则眯着眼睛凑到墙根边上偷听。
    隔壁何家，何婶在厨房里忙活着，何玉瑛倚在门边上，扶着肚子红着眼圈低声质问：“妈，你怎么回事？无缘无故地把堂弟招来了？”
    “不是无缘无故，我想了好久了，以前你还在读书的时候，你爸就想着过继一个侄子过来的，是我说你会给我们养老，死活不答应，所以才没过继。”
    “现在嘛，他们两个正好上高中，又是最需要亲人支持的时候，我跟你大伯和四叔说了，他们两个高中就在我这待着，不用每周跑来跑去的，也可以给他们吃好一点，补充下营养，说不准能考个大学呢，到时给我养老。”
    何母神情淡淡的，语气也平静，不见半点情绪。
    何玉瑛闻言却烦躁地摇了摇头：“妈，你怎么想的？卓英和卓俊已经十几岁了，这个时候收养，有必要吗？你以为考大学是这么好考的事情？还有，你确定他们一定会给你养老？”
    “那你觉得应该怎么做？把希望放在常春诚身上吗？你觉得他会给我养老吗？”
    何母回过头来，眼神沧桑带着深深的疲意，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的女儿。
    仔细看去，何玉瑛忽然发觉，母亲鬓边的白发似乎越来越多了。
    她心底不禁升起少少的愧疚，咬着唇不作声。
    何母又平静地淡笑道：“你结婚已经五年了，你的丈夫进门也五年。”
    “别人家女婿上门，赚的钱都是交公的，你自问一下，这些年下来，你丈夫交过伙食费没有？家里开支掏过没有？你的女儿从医院生下来到现在，跑了多少回医院，你丈夫管过没有？掏过钱吗？你父亲在的时候，他可能还装装样子，自从两年前你父亲走了后，他对我是什么态度？”
    “现在别说给我养老，家里灯泡坏了，是我修的，水龙头漏水了，是我拧的，就连他父母与妹妹过来，家里也是我伺候的，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成了他们一家的保姆了？”
    “就这样，我退休至今，每个月的退休金全花在你们一家人身上了，你丈夫和你婆婆对我有半个好脸色没有？”
    何玉瑛顿时说不出话来，红着眼圈低下了头。
    过了好一半，她安抚地揉着肚子低声求情道：“妈，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当初是我瞎了眼，可是你和爸也是同意的，你现在这样做，让我和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
    “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我老了，谁知道还能活几年？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何母幽幽地叹了口气，低头沉默地摘起了菜。
    其实，她有时想想，还不如劝女儿离婚算了，不过，思前思后，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
    女儿当初有多喜欢这个女婿，她是知道的，这两年来她为了女婿一家三口，折腾得腰酸背痛，浑身的老毛病犯了，何玉瑛至多对着她流泪道歉，但对常春诚半句狠话也不敢吭声。
    想想也心凉了，虽然还是会心疼何玉瑛，但她想到了陆霜所说的故事，还有她劝的话。
    如果真心想为女儿好，有时候还是在适当强硬一点，免得让人看轻了。
    当然，妇人有时候还是要把气发泄出来，什么都闷在心里，早早把自己气死了，想替女儿撑腰也撑不成。
    何母觉得陆霜所说的有理，再加上那天看到陆霜硬怼常老婆子，最后常老婆子还不是屁也不敢放一个？
    常春诚说不定也是这样的人，她怎么也要试一试。
    而且，她心里有种阴暗的想法，像常春诚这种男人，不能让他爬太高了，爬高了她的女儿会更可怜。
    至于把常春花的房间腾出来，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何家是两层小楼，跟江家一样，每层都是三房一厅。
    两层六个房间，只有四个房间有床有衣柜，余下的两个房间，二楼的房间空着，一楼的小房成了杂物房。
    一楼是她与常婆子住着，二楼除了女儿一家三口，另一个空房间便成了常春花常住的房间。
    不过，常春诚是上门女婿，还想整天把他的母亲与妹妹接到城里长住？两个侄子上门，当然把常春花的东西搬到一楼，让她与常婆子住在一起，反正这两人住几天也会走的。
    就像陆霜所说的，一个鱼缸里，放上一两条鲶鱼，其他的鱼类自然也会跟着折腾起来。
    当常春诚得知，以后何家的财产有变数，并不是百分百会交给他手上的，他会怎么想呢？
    中午常春花约会去了，对她的房间没的事情并不知道。
    常婆子倒是想生气，大声喝斥质问何母想干什么，拦着死活不让何母搬。
    何母这回可不惯着她，让两个侄子把常春花的东西提出去，一边冷着脸硬气地应道：“这房子是我的，现在也在我名下，我让谁住进来谁就可以进来，看不过眼，你可以滚回乡下去？”
    “又或者，让你的儿子在外面买一个房子搬出去，以后不住这里也可以。”
    常婆子看到何母大发雷霆，又见两个何氏的子侄在旁虎视眈眈的，顿时不敢说话了。
    背着何母与何玉瑛抱怨了几回，何玉瑛红着眼圈爱理不理的，最后只得趴在墙头与隔壁的孙婶嘀咕着，一边心中腹诽怎么跟儿子告状。
    待看到陆霜与两个小孩子分食了一个大苹果，两个柑子，苹果的香味与柑子的清新远远飘来，又把常婆子馋着了。
    常婆子看不过眼，待在江家外面与其他邻居闲话，吐槽着陆霜的败家，天天买买买的，一边取笑江正柏的有眼无珠。
    忽见小巷出现了回家的工人，常婆子顿时像找到了主心骨，死死打量着下班的人民。
    待小巷出现儿子常春诚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她一下像死了丈夫一样嚎叫着冲了上去。
    “儿呀，你终于回来了，你娘和你妹差点被人欺负死了！”她老泪纵横，抱着儿子的自行车头痛苦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