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晌午,外头烈日高照。
换上沈北枭宽大的男袍,顾云珂像是偷穿大人衣裳的小孩儿,略微改造衣裳的袖口和衣摆,将过长的布料挽上去,叩紧了腰带,看上去清丽又俊美。
看到她坐在案桌后方的太师椅上,低着头套上长靴,露出白皙的脖颈肌肤,两侧落下的碎发贴着娇颜的模样。沈北枭忽然觉得,以后若是养个女儿,养一个像他和她的女儿,也挺好的。
沈北枭给顾云珂找了个帷帽,走到太师椅后方,掌心抚摸过少女柔顺的黑发,“九儿,我给你绾发可好?”
九儿穿着他的衣裳打扮成男子,自然要绾发扎高才行。
“那你快些,爹爹和大哥快到了。”顾云珂摸寻到枕边的木钗递给他,根本没去想男子给女子绾发代表了什么。
未来的小娘子不开窍。
沈北枭叹了口气,接过钗子在她头顶比划了几下。第一次给女子绾发,手法生疏且笨拙,但他极有耐心,拉弓射箭之人的手很稳妥,尝试了几次便将发髻挽成。
盛夏七月的风又热又燥。
几队换了岗哨的侍卫站在树影下休息,眼尖儿的瞧见王爷的军帐内走出一位身形纤细的少年郎。
紧跟其后的,是他们不苟言笑的王爷。
两人的衣裳皆是藏青色,除了外罩花纹不同之外,几乎无二差别。一向冷漠的王爷脸上竟然带着笑意,任由那个少年走在自己前头,他看着少年的目光满是宠溺。
“少年”戴着帷帽,遮住了小半张脸。
轻柔半透明的薄纱欲盖弥彰,漂亮的瓜子脸只露出鼻尖下方那一段,饶是只能窥见一半,便觉得其魅而欲。唇红齿白未添唇脂却不妆而艳,随着少年浅笑回头,帷纱撩开半盏,笑靥姣姣如繁星,回头望着他们俊朗的王爷。
偏偏清冷禁欲的王爷爱极了,频频低头凑近与少年说着小话,唇角笑意不减。
本以为是哪家随军的公子。
转念一想,以王爷的脾气,哪怕是极为重要的世家公子,都不可能这般和颜悦色。越是家世显赫,在骁鎏营想得到王爷一句亲口的夸赞,可是比登天还难!
“这是何人,怎么从王爷的帐子里出来?还有说有笑的。”
“听说昨夜,王爷外出去林子巡视,救下了两个男子,其中一个被王爷抱着回了帐子,陈公公又是送药又是送热水的,折腾到后半夜!”
“王爷在营中行走,从来不穿常服,怎么今日穿的和另一人如此般配?”
“意吁嚱!王爷不会真的如传闻所言,是……是断袖吧?此等身姿的美少年,龙阳之好确实美哉啊!”
“敢对王爷评头论足,不怕屁股被军棍揍得开花啊!”
“噤声!王爷过来了,不说了不说了……”
顾云珂注意到周围看过来的眼神,小心翼翼的扯了扯沈北枭的袖子,故意清了清嗓子道:“四叔,他们为何一直看着我们?”
帷帽薄纱下的星眸闪烁着狡黠和俏皮。
听到少年对王爷称呼的众人,默默低着头盯着地上的草皮,心想这是哪位王孙?和靖宸王如此亲密。
沈北枭干脆伸手将她的腰搂了过去,附耳嗟叹:“不是哥哥吗,当着外人又喊四叔?日后在床笫间,希望九儿也能变着花样哄我。”
薄纱下的小脸瞬间爆红。
本想扳回一局,又被沈北枭单杀了。
益州城外的林地草场广阔,远处就能看到连绵的分界山脉线。骁鎏卫在此地安营扎寨,其实比乌泱泱的一群涌入益州城,挤在狭小的驿馆里来的透气。
营地的范围很大,大大小小的营帐分布其中,最外圈则有战车和坚实的长木包围,完全就是一处临时的简易城池。
营地的北边,建了站岗放哨可以远眺的兵塔,这便是军营抵御外敌来犯的辕门。
沈北枭吹了声呼哨。
马群中的玄麟屁颠屁颠跑来,站在顾云珂跟前亲密的低头让她抚摸,偶尔低低呜咽,仿佛在询问她,云霄为什么没有一起过来。
“还真是有了丈母娘不要爹了?”沈北枭气笑,拍了下玄麟的马屁股,“放心,云霄送进宫里,有专门的驯马太监照顾饲养。我各书信给了萧策和温锦舟,让他们多加关照些。”
顾云珂怅然若失:“宫里还有太后帮着周旋,应当是暂时无碍的。”
沈北枭知她担忧刑部关押的家人,翻身上马伸手带着顾云珂坐到前头,双臂拥着她轻轻促马,玄麟朝着辕门快步跑去。耳边掠过的风声让她短暂的忘却,伸出双手肆意的感受关外的野风。
一直跑到益州城郊外的通行官道,马儿才停下,帷帽的薄纱吹的凌乱,露出顾云珂透着红晕和欣喜的娇容。
益州山多,后方隐约听到断断续续交加在一起的马蹄踏地声,却始终瞧不见人影。
“九儿,吹一声骨哨试试?”沈北枭扶着她的腰身,低头亲了亲她泛红的耳朵。
顾云珂坐在马背上,拼命仰头,被他亲的缩了缩,拿出骨哨吹了一声。悠扬的哨音回荡在山间,不消多时,那头传来了更嘹亮的哨音。
“是高副将他们,带着你爹和兄长前来汇合。”沈北枭撩开她耳鬓的碎发,柔声道,“我给你的骨哨,不仅可以召出景都的暗卫,也可以召出任何一名骁鎏卫。不过景都的暗卫暂时被皇宫掌控,只有骁鎏卫这群弟兄,算是本王十四岁那年,择了他们亲自练成的。”
骁鎏卫,与夷国的重甲铁骑兵不相上下。骁鎏卫的恐怖之处,在于其直属的并非君主,而是靖宸王,十四岁少年当初一手操练的兵队,训练有素、英勇如斯。
隔了几个月终于要与父兄相见,顾云珂心中雀跃,低头翻看着骨哨,下方还有一个小小的狼兽图案。
她仰头看着沈北枭:“那骁鎏卫除了听命景国的龙虎符,更听命于这枚骨哨?”
沈北枭眉尾微挑:“可以这么说,但不全然是。如果有一日,手持龙虎符的不再是本王,而是任何其他无关紧要之人,那么龙虎符不过是被皇权欺压的死物,唯有骨哨传音,才是军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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