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知渝第二天也没吃上蛋糕,那奶油冰凉的厉害,而她偏这个时候来了葵水。
她从前虽会有些微的不适,但不会疼的这样厉害,该是她现在身子太弱,所以连带着来葵水都难熬起来了。
萧霁见着人恹恹的趴在床上,本就担心, 温知渝又扭过头去,裹着被子要睡,温知渝来葵水来的突然,萧霁当她在这病了,不说去寻个医生,就要在自己手腕上划去。
“前些时日才喝了药,还不到时候。”
温知渝见着他面不改色的在她眼前放血,心中多出一股无名火来,坐起身来,抬手就给了他一巴掌“我想活着,但也不必你在这上演以命换命的戏码,萧霁,别逼我在这事上恼了你。”
温知渝坐在床边,萧霁也不动,一副将脸凑过去给她打的样子。
温知渝便知道,他们闹不起来了,她就算是想要借故闹一场,这个人也不会让她称心的。
温知渝揉了揉胸口,而且她从前可不是这样的性子,她一直觉得不能用动手解决问题,当然,她的动手,也只是在萧霁这里罢了,放在别人面前,早被人还手了。
可见着萧霁这样不将自己当做事,一副随时放弃自己性命的样子,还是让她恼火。
“你是不是真的不怕死?”
“死过的人,为何要怕死?”萧霁觉得,自己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一定很狰狞,否则温知渝不会露出那种复杂的神色。
“萧霁。”温知渝收敛了自己那复杂的神色,披着被子坐在萧霁前面“我不需要你为了我死,我要你为我活着。”
温知渝手中的锁链被她收起,然后搭在萧霁的脖颈上,意有所指的开口“你既这样对我了,如果有朝一日,你死了,即便是为我而死又如何?你一样阻挡不了别人靠近我。”
温知渝拽着锁链,一把将人拽过来,萧霁脖子上的锁链一紧,被拽到了温知渝面前“你真的甘心,现在为我而死?”
温知渝刚才的凌厉似乎只是一闪而过,现在已经恢复了恹恹的模样。
“当然不甘心,只要阿姐活了,我就一定不会死。”
“记着你今日所说的话。”温知渝看着萧霁,看的很深,带着不知名的情绪,几乎要将他镌刻在心底。
很快,萧霁就明白了温知渝今日是何意,即便他入了万丈深渊,温知渝也要让他拼命的爬上去,哪怕是以自身为饵。
“而且我要没病,女子来葵水了,你不知道怎么回事吗?”
萧霁愣了一下,匆匆起身离开,温知渝看他“做什么去?”
“去拿暖手的炉子。”
温知渝团着被子刚躺下,萧霁的脚步声就走近了,然后一个小暖炉就被塞进被子里,刚好放在她的腹部。
“我让厨房准备了热的糖水,阿姐等一下起来喝。”
温知渝点头,挪了挪自己躺着的位置,然后轻轻一拍旁边,萧霁脱了外袍,从善如流的上了床抱着人。
那些年,温霁的记忆早就告诉了他,女子来葵水的时候该怎么做,不过,那个时候,温霁不能这样抱着他。
“阿姐那个时候还同我说,我得贴心一些,这样未来的夫人才好来享福,是不是?”
温知渝挪了挪,离着萧霁远了些,的确是,没想到,最后她种了因,也是她收了果。
温知渝迷迷糊糊的要睡,这时候却想起一件重要的事“等等,那日之后,我没喝药。”
“阿姐要喝什么药?”
温知渝犹豫了一下,但还是说出口来“避子药。”
屋子里安静了下去,温知渝没去看身后人的脸色“我们这个时候,不适合有孩子是一回事,有了之后,我会很为难。”
温知渝想到这件事的时候,几乎没什么犹豫,现在有孩子,她会打掉他的,一个孩子,对一个母亲有多大的影响,温知渝不敢想。
“我吃了药。”萧霁低声在温知渝耳侧说话“我吃了药,虽然药性浓烈了一些,但可以管上两三年,不会有子嗣。”
“你又给自己下药。”
“很值,我和阿姐如今,名不正言不顺,我不想用一个孩子去逼迫你,而且,如果有一天,阿姐因为那个孩子的缘故,才同我在一起,我会厌恶那个孩子。”
萧霁分的很清楚,他和阿姐是这世上最亲密的两个人,他希望他们为彼此活,为彼此死,而不是和一个孩子牵扯上关系。
“你这样的想法不对,不过现在这情况,罢了,随你吧。”温知渝的声音几乎变成了呓语,萧霁的掌心落在她的小腹,用了些力道揉着,旁边的渺渺烟雾,在拔步床中四散开来,久久不曾散去。
萧霁见着人睡着了,有些话才敢说出口。
“我知道,阿姐要逃走了,你每一次对我的威逼利诱,我都会上当,这一次囚禁阿姐,就当是我的私心吧。”萧霁在温知渝的桃腮上亲了一记。
萧霁从前是个谨小慎微的人,这一世倒是松快了一些,因为有一个人,为了他铺了一条平坦的道路。
可这一次,萧霁遇到的是更棘手的事啊。
他像是上了瘾,对温知渝,一句话,一次触碰,一个拥抱,一个吻,哪怕是拥有她,也无法让他解除这个美人瘾,只会让他更思念那个蚀骨滋味。
前世的时候,萧霁是从最底层爬上来的,那个时候,萧霁混迹的地方,来来往往的人鱼龙混杂,说话粗俗,那一段时日,萧霁其实很难过,那个年纪的萧霁,是雌雄莫辨的好看,而那些男人,荤素不忌,对他们来说,只要能用就行。
所以萧霁很小的时候,就学会了伪装自己,让自己在人群之中不引人注意,只是缩在角落里,掩起自己的容貌,听着那些男人用粗俗的语气谈论那些事。
哪家花楼的姑娘便宜,哪家的窑姐好玩,萧霁从不参与,只觉得面目可憎。
有人笑话那些还没尝过滋味的小子“等你试过就知道了,那滋味,就算是刀架在你脖子上,你都舍不得放手。”
萧霁曾经嗤之以鼻,那个时候他觉得,没什么比活下去更重要了,可现在,当萧霁抱着怀中的温知渝时候,萧霁突然能理解那句话了。
那般美好的滋味,砍一刀,阿姐就放纵他一次,只要不在要害部位,偶尔砍上几次,应该问题不大吧。
温知渝赤脚踩在拔步床的地板上,床边能碰到一扇窗户,萧霁平日很少开这窗户,开了窗的话,风是往床榻上吹过去的。
萧霁提着食盒回来的时候,温知渝正用一个有些怪异滑稽的姿势打开窗户。
“阿姐在做什么?”
“屋子里太不透气了,远处的窗户我也碰不到。”
萧霁没说话,只是提着食盒放在桌子上,然后顺手将温知渝刚打开的窗户合上了。
“会冷,我开远处的吧。”
温知渝点头“可以,能透气就好。”看起来,并不执着于开自己眼前的窗户,萧霁的余光扫了一眼温知渝,温知渝递过去一个疑惑的眼神。
“糖水要喝吗?”
“嗯,不喝红糖水,我讨厌那种甜味。”
“我记得,没有放红糖水,都是杏仁露和牛乳。”
萧霁说着,拿出一个精巧的小盒子递过去“今日着人送来的牛乳蜜糖,吃吗?”
温知渝摇晃着那一个小小的铁盒子“你到底着人做了多少糖?也不怕我吃坏牙齿。”
“只一点,这一个月的量,不会让阿姐多吃的,至于多少品种,我没细说,我只告诉他们,多做出一种阿姐爱吃的,我给他们多少银子。”
“败家子,有钱也不是这样花的吧。”
萧霁试图算一算自己的资产,但实在是算不清楚了“我这辈子,打算贯彻一句话,钱财乃身外之物。”
“你前世,很有钱吗?”
该怎么形容他当初该多有钱呢?
“算是富可敌国吧,那个时候,我手上的银子,大概比大胤的国库还多一些吧,我平日生活也算奢靡,但实在没什么用银子的地方,所以,天知道我死了之后,那些银子便宜了谁。”
“所以,你现在是在报复性的花钱吗?”
温知渝想起萧霁花在自己身上的银子,那样毫不在意的大手笔,像是把银子扔进水里,就为了听个好听的响儿。
“也不能这样说啊,我只是想为阿姐花钱罢了。”
“那你还不如把银子送给我。”温知渝端着茶杯,余光觑着某人的身影,只是眼神落在衣带上,没有和萧霁对视。
“阿姐想要银子吗?”萧霁看着温知渝拿着勺子喝着糖水,“银子这个东西,谁不想要?”温知渝喝腻了糖水,松开了手中的勺子,叮当一声落在了白瓷碗中。
“阿姐要做什么,很需要银子的事吗?”
“这世上最耗费银子的,是什么事?我自然就要做什么去。”
最耗银子,却看不出做了什么的事,养一只私兵。
“你过去查过吗?元后的母家是什么情况?”温知渝问了另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我从未去过江淮,不过,能坚持到最后,将一个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推到皇位上,姜家定然在背后给予了助力。”
“江淮的姜家啊,当初也是盘踞一方的世家啊,除却家中的文武全才,姜家还在乱世中养了一只私兵,当初跟着姜家的大小姐追随大胤的这位皇帝陛下。”
温知渝摇摇头“元后封后之前,就用各种理由贬斥了追随她的人,聪明的女人,虽然我还没有确定,但这支军队或许还留着。”
“阿姐为何告诉我?”萧霁不明所以的看着她“如果这是真的,这可是大公主最后的保命符,阿姐终于要放弃容玉,选择我了?”
“自然不是,我只是在告诉你,我为什么需要银子。”
温知渝有些可惜的看着自己身上的衣裳“这料子已经制成衣裳了,到时候估计是卖不出多少银子了。”
“不许,我既想锦衣玉食的养着阿姐,便要事事以阿姐为先,不许阿姐这样委屈自己。”
温知渝无话了“你倒真是看得起我。”
“一向如此。”
温知渝的葵水来了三日,初八晚上,温知渝就坚持要沐浴,萧霁试图给她擦身,这人伺候人的技巧倒是越发纯熟了,可惜被伺候的不领情。
“看得到吃不到,这算是阿姐独有的刑罚吗?”萧霁站在浴桶旁边,挽着袖子,长发束成马尾,一副干练的模样。
这浴桶不小,温知渝躺在里面还能舒展一下身体,睁开眼趴在浴桶边上去看萧霁,萧霁和她对视了几息便匆匆移开了视线,透过屋子里潮湿的水汽,温知渝见到了萧霁面上浅浅的薄红。
“阿姐还要什么?我去准备。”
“你打算一直和我在这消磨时间吗?”温知渝拽住他的腰带,萧霁停下作势要走的脚步“不行吗?”
“你会甘心?你可是萧霁啊。”温知渝的话比起感叹,更像是无奈。
这样不成熟不清醒的行为,也该有个限制,萧霁主动放她走,和她迫使萧霁放走她,可是天壤之别。
更何况,萧霁这些时日吃的药已经够多了,他想折磨自己,温知渝可不去当这个帮凶。
“我一直都很甘心,阿姐,不甘心的人只有你。”萧霁伸手,撩起浴桶中的水,顺着手指落下。
“哼。”
温知渝拽着他靠近自己“来。”
“来什么?”
萧霁配合着弯腰,温知渝用的力气不大,但控制住萧霁却足以了,温知渝仰起头去亲了他,萧霁的手臂撑在木桶上,一瞬间就紊乱了呼吸。
“要在水里试试吗?听说,在水里很舒服。”
萧霁这一次别有用心的带了从前的旧衣服,只可惜,那些衣服都经不住他的力道,在这几日,就损毁了好几件,如今身上这一件,看来也是留不住了。
温知渝跪坐在萧霁身上,不许萧霁动作。
“我不喜欢被强迫,但我允许自己强迫你。”
“乐意至极。”萧霁扬起脖颈,喉结微微一动,那一处的皮肤很薄,只需要一片薄薄的锋利的刀刃,就会要了一个人的性命。
“女人,其实该学会如何利用自己的长处,是不是?”
温知渝低声的呓语在萧霁耳边响起,萧霁微喑哑的声音回她“是,阿姐做的很好。”
即便是个火坑,他也会跳的毫不犹豫。
外面静静的飘着雪花,屋子中却是水声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