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楚后,照片上女人的脸没有血色,大片暗红的液体从脑后溢出,竟然开始流动起来。
余景惶恐着手抖,自己的后脑不知怎得也跟着疼,眼睁睁看着血从照片溢到指腹上,淌在雪地里晕开。
眼泪狠狠砸落,跟血混合在一起,余景哭到近乎失声。
有人从背后抱住自己,他偏头去看,还不等看清楚,猛地一口气喘过来。
醒了。
窗外略有些淅淅沥沥的雨声,病房几乎没什么消毒水气味,飘着很淡的兰花香。
余景后颈有些抽筋似的疼,他动了动,眼睛盯着洁白的天花板看了会。
不远处的沙发边传来低沉的交谈声,闷着听不清。
他不知道一晚上京市发生了太多事。
天光破晓之前,凰爵会馆被公开举报经查后发现存在大量非法交易拍卖,其中包括贩卖人口,毒品,博彩业,职业诱骗等多项犯罪。
经过详细调查和证据源显示京市检察院院长刑元多年来利用职务之便,滥用权力贪污受贿,隐瞒伪造,故意损毁上诉证据,案件材料,以此包庇凰爵会馆多起非法交易。
牟利巨量私人资金一部分到了刑元手上,一部分汇入凰爵会馆老板彭家礼的个人账户,交易账号和汇款记录等证据均已核实公开。
目前警方已经在一艘即将出港驶向海外的轮船上将刑元和解横二人逮捕,凰爵会馆老板彭家礼仍在抓捕中。
“会馆被傅家收购,目前是停业状态。”韩宁低声道。
“嗯,警局那边怎么样。”
易宗游靠在沙发上看资料,他早就和傅肆隐商量过,凰爵会馆揽进万协不合适,但也不能落在外人手里。
商人利益至上,这块肥肉易宗游吃不进,就给傅肆隐拿到手。
韩宁:“警局有薛公子压着,口风很紧。”
他顿了两秒,又说,“彭霁华说想见您一面。”
易宗游神色淡淡的,没说话。
韩宁看不出他的想法,只好也沉默。
良久,“过两天吧,在这之前你去办件事。”
“您说。”
声音像是故意放低似的,余景听不到了。
装睡失败。
他只好静静地盯着天花板,脚腕有些痒,想挠一下,但是手背上有输液的针头。
“易宗游,你快来,有蚊子咬我。”
韩宁一顿,这种级别的病房哪来的蚊子?
还不等他反应过来,沙发上坐着的男人已经起身。
韩宁:“......”
能把话说完再走吗。
“哪里。”
“左脚脚腕,靠后一点,对,往下往下,对了。”
余景打了个哈欠,眼睛雾蒙蒙的。
“陈策呢,他有没有事。”
“在隔壁,没有伤到骨头。”
“那闻茂是不是伤的很重。”
“嗯,他很幸运,已经抢救过来了。”
易宗游握着他的脚腕,眼睛却一直看着他。
“小景,对不起。”
他本不想和对方说太多句这样的话,因为一点都不想委屈了余景。
只要易宗游离开京市,余景身边的保镖就会增一轮,甚至闻茂会亲自盯着。
但无奈对方有大量的枪支,这也成为了能扳倒刑元的重要因素之一。
“没,我还在里面跟彭家礼玩牌呢。”余景抿唇笑了笑,“多亏了陈策。”
真是多亏了陈策,他现在倒有些庆幸能把对方连累绑走。
如果只有自己一个人,跟彭家礼单独相处几个小时,根本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易宗游只看着他毫无血色的脸,不说话。
“你不知道,彭家礼真的是个傻货,被陈策牵着鼻子走。”
“......”
“我还学会了一种洗假牌的手法,虽然被识破了,但技多不压身。”
“......”
易宗游嘴角下沉,很想问他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逞强,学着更娇气一点,甚至怪自己都没关系。
只要不像现在这样逞强,闹成什么情况都行。
余景眸子转了转,伸出那只空闲的手。
“抱抱。”
易宗游轻咳一声,韩宁三秒内收拾好文件逃窜出病房。
男人俯下身,抱住他,在他颈侧亲了亲。
余景搂着他的脖子蹭,想起来昨晚男人好看的下颌和唇角。
“我就知道你会来,易宗游,你真的是个很称职的男朋友。”
很显然他根本没意识到自己为什么会被绑。
“你是傻子吗。”
“我感觉我比彭家礼聪明点,真的。”
“......”
易宗游轻轻叹口气,“等你好了,把你锁在家里吧。”
“可以的。”余景应下。
“我的风铃你带回来了没,很贵的。”
“嗯,已经让人把东西都放回家了。”
易宗游睫毛轻颤,没再说下去。
余景感到肩膀上那块衣料变得湿润,像是淋了雨,一阵炙热,一阵冰凉。
他顿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压抑着无法顺畅呼吸。
细弱的指尖轻抚着易宗游的手臂,余景轻声道。
“真的没事,我不骗你。”
“余景。”男人的声音低哑酸涩。
“怎么了。”
“你能自私一点吗。”
余景怔神,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心口密密麻麻的痛处袭来,眼泪瞬间就涌出来,顺着他苍白的脸颊往下落。
能自私一点吗。
能做到毫无保留的伤心难过,再把自己脆弱柔软的心展露人前吗。
为什么每次都这样平静着说没事,把任何人的安危看的比自己都重要,心里只会增生愧疚和难过,真的像是一株水草,任何人搅动湖水,他就幽幽浮起。
易宗游用指腹给他拭去眼泪,眼里全是心疼。
“到底是谁教你这样对自己的。”
“对不起……我,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这样。”
余景脸颊满是泪痕,像雨夜里被淋湿的单薄的花。
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怎么长的。
哽咽地越来越厉害,话语都断断续续的破碎。
“我其实很害怕……我害怕彭家礼碰我,害怕陈策因为我受伤,我觉得自己连累了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