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麻……”长意坐在她的腿上,仰着小脸,好奇的睁大眼睛看着,小嘴巴张成一个圆圈的喔形,发出萌化人心的小奶音。
“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喵喵喵,猫咪来…啊,陛下!”
灼染看见高大的绛色阴影泰山压顶般的笼罩而来,吓的声音都变了调,帕子叠的小老鼠失手掉落在地,怀里的小长意先是咯咯笑着,被她一声陛下给惊的扁了嘴。
“哦哦,殿下不哭,是奴婢不好,吓着殿下了,殿下不哭,陛下,奴婢该死……”灼染都不知道怎样好了,一边要哄长意,一边还要谢罪。一会殿下,一会陛下,都快绕晕了。
此时李聿拾起地上的小老鼠,拿给长意看,唇角挂着儒雅温润的笑意。
长意顿时不哭了,咧着嘴躺在灼染怀中,看着自己的父皇。
“继续。”李聿扫一眼灼染,命令她。
“啊?”灼染疑惑不解。
“猫咪来了之后,小老鼠如何了?”李聿问。
灼染将有些松散的衣领理了严实,红着脸,不去看李聿,轻声声的道:“然后,然后小老鼠就吓的从灯台上滚下来了。”
李聿嗯了一声,将那帕子搁置在案上,看着长意,对灼染道:“以后再不可这般惊乍,会吓着长意,凡事要安之若素,处变不惊。”
“是,奴婢谨记。”
灼染温顺应道,乖巧至极。
“你长姐已畏罪自戕,念及你父亲曾有功于社稷,朕会给她一个体面,望你能安分守己,悉心照料朕的儿子,不可再有差池。”李聿说到此,容色冷峻几分,清魅无双中透着帝王威严,让人瑟缩。
言外之意很明显,他的皇长子不是后宫女人争宠的筹码,他不允许她们利用长意,以及伤害长意。
“是,陛下圣言奴婢铭记于心,绝不辜负陛下的一片期望。”她先是震惊于司徒云旎的死,然后伤心落泪,之后抹去了拼命挤出来的泪水,当着皇帝的面,坚定而诚恳的保证。
没人知道,她的确在利用长意,利用长意对她的依赖成功当上了长意的奶娘,她不会像司徒云旎那样去争宠,她如今的目标是长意,她要打持久战,和长意培养母子感情。
长意是李聿的长子,又是李聿最心爱的夷夫人所出,将来极有可能是大齐太子,所以她要把他养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要让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把他变作一个外强中干的草包,让齐国的江山经他之手,毁于一旦!
如此一来,也算是报仇了吧?比起让李聿死,毁掉他的江山才是最大快人心的。
灼染心中绸缪着,看着天真可爱的小长意,她秀丽的脸上显出十二分的虔诚。
她如此恬静的抱着长意,圣洁而细腻的轮廓上蕴藏着世间最美丽温柔的微笑,带着少女般的柔情,宫灯的照耀下,如莹润光洁的红宝石。
李聿只觉得心底冰封的某处正在坍塌,他看着灼染,透过她,在看另一个人。
灼染抬眸的一刹那,与李聿的视线碰撞。
李聿面沉似水,游丝般的迷乱从眸底消失,瞬间荡然无存,周身冷意散发,大有冰封千里之势。
灼染张了张嘴,怯弱的闭了口,什么也没说。
后来,李聿走了。
灼染敛起笑容,看着李聿高大的背影,又摸了摸自己的脸,若有所思。
又过了一会儿,长意躺在她怀里睡着了,一宫女走了进来,将长意抱去摇床睡下,并叮嘱灼染先去休息,休息好了,天也就亮了,到时候会有太医过来给她治疗伤势。
灼染正累的慌,便被一内监引去了偏殿休息。从那内监的口中得知,之前的奶娘与宫女因照料不周,通通杖毙了。
灼染一颗心微微抖搐了一下。
李聿这是在杀鸡儆猴,似在告诉她,她若不好好照顾大皇子,下场就和她们一样。
灼染躺在榻上,浑身被寒意笼罩。
翌日,司徒云旎被厚葬。
果然,君无戏言,李聿兑现了承诺。
他隐瞒了司徒云旎因利用长意争宠而畏罪自戕的事实,让司徒云旎死的很体面。对外宣称司徒云旎是因喉咙处伤势复发,导致不治而亡。
而刺伤司徒云旎的凶手也不是裴婕妤,而是司徒云旎的贴身丫鬟梦思,说是梦思在司徒家时,就对司徒云旎积怨已久,最终因个人恩怨,便趁司徒云旎沐浴时将其刺杀,司徒云旎死后,梦思自知活不成,便自缢身亡。而裴婕妤自然而然也就洗刷了清白,被接出暴室,无罪释放了。
不但释放,还赐封裴婕妤为从二品充容,且连续几晚陪王伴驾,侍寝于望夷宫,圣眷正浓。
灼染心里很清楚,裴婕妤的哥哥是九卿廷尉,李聿不可能因为一个司徒云旎就去牵动整个裴家,所以,便找了梦思做替死鬼。梦思是司徒家的家生子,司徒云旎被梦思杀,是司徒家家风不正酿造而成,跟李氏皇家无关,亦跟裴家无关。
这就是李聿的用意。
灼染唏嘘的同时,心中暗自庆幸。
无论司徒家和裴家如何,总算没有查出是她刺杀的司徒云旎。
她不后悔杀司徒云旎,若司徒云旎不死,她就会死。
后宫斗争永远都是这么残酷,为了争宠,为了步步高升,亦或是如她这样藏着不可告人的报仇目的,要么在荆棘密布中杀出一条路来,要么就是枯萎或死亡。
灼染看着怀里的长意,伸手缓缓的抚摸他的额头。
长的还真像李聿。
灼染微微一笑,将熟睡的小人儿放在摇床上,哼着摇篮曲。
清脆的声儿,像是夜莺的歌喉,动听至极,长安宫的太监汪延走了进来,身袭驼色束腰大袍,怀里抱着一个鼓囊囊的包裹。
灼染见状,起身迎了过去,语气欢快的道:“汪常侍,都买回来啦?常侍一路辛苦啦,来,喝口茶。”
说时,倒一樽茶,亲自双手递给汪延。
汪延无奈的叹一口气,接过茶樽:“我说姑奶奶,宫里什么东西没有,非要让我去宫外买,这一路给我累的,比牛耕地驴拉磨还累。”
灼染为他捶了背,然后打开包裹,娇憨笑道:“宫里虽应有尽有,可就是没有合身的呀,我就想亲自给殿下做,你看殿下连双小鞋子都没有,多可怜,况且缝缝补补是常有的事,买了这些也方便,总好过三番五次跑去尚衣局看人脸色拿取,汪常侍,你还买捏糖人啦?好漂亮的糖人!怎么就只有一个,是给谁买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