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两人若无其事的吃起来，老马逐渐冷静。
    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已经被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带偏了。
    仔细一想，就算陆异有除掉丹尼尔这个真少爷的动机，也没有那么缜密的心思。
    而且，当时他的同事正在港口附近布控，亲眼目睹了那场车祸。
    与其说是谋杀，倒不如说是混乱中发生的一个巧合。
    同事传回的监控画面和照片，他看了许多遍，刑侦部门的同事也给出过结论。
    丹尼尔骑车到达时，先停车打了个电话。
    挂断电话，扭头看向仓库的方向。
    其间神色如常，并没有偷摸或胆怯恐慌的举动。
    视频中还有个细节。
    丹尼尔被撞飞重重落到地面上之后，仓库里跑出来一个人。
    她抱着头瘫软在地，仰头大喊着丹尼尔的名字……
    同事们一开始只顾着救人，事后才从随身携带的记录仪里看到这一幕。
    可无论他们怎么找，都没有查到有关那个女士的半点消息。
    正当老马梳理这些线索，努力排除陆异的嫌疑时，温嘉良夹了大块鱼肉，往嘴里塞。
    含混不清地反驳：“不，你有！”
    嘴上说有，却吃的满嘴流油。
    根本没把陆异当嫌疑人看的意思，更不在乎那视频里所谓的“贿赂”。
    老马急道：“你还敢吃，不怕他举报吗？”
    陆异摇了摇手机，笑得一脸坦诚。
    “马叔，视频是假的，ai制作出来的，尽管吃，区区一顿饭，用不着上纲上线。”
    啊！
    老马双目圆睁，再次扭头，疑惑地向温嘉良求证。
    温嘉良夹起鱼头，放到老马的碗里，
    “不用担心，这顿饭没有问题，”
    “有问题的是……陆异，你除了有足够的作案动机之外，还有霍家这个靠山。”
    “不久前，霍骁注册了一家外贸公司，如今这公司已转入霍景玺名下，丹尼尔出事那天，霍家有批货恰好到港。”
    “现在那批货已经被查封，如果货真的有问题……”
    陆异算是听明白了。
    温嘉良对他的怀疑，竟然是这么来的。
    他跟霍景玺是拜把子兄弟，先不说杜广龙之前的手段如何了得，单单霍景玺在国外干的那些事……
    悄无声息地除掉一个人，对他来说，实在是太容易了。
    说实话，到现在为止，陆异对霍景玺那些国外朋友，还摸不清楚。
    只是在一次家宴上，听樊盛伦问霍景玺，有没有把麻烦处理干净，尽量别把外面那些琐事带到家里之类云云。
    陆异才明白，他那些连樊盛伦都讳莫如深的“朋友”，多半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好鸟。
    见两人像老牛啃牡丹一样风卷残云，盘子大都见了底。
    陆异拿出手机加菜下单，随后问道：“丹尼尔到底是做什么的，他跟霍家那批货又有什么关系？”
    这个老马最有数。
    因为同事通过一系列线索追到他头上的时候，丹尼尔的资料很快就传过来了。
    “这孩子，是个混混，平时混迹在酒吧……因为长相帅气，根本不缺钱，光那些富婆给他的钱，就足够他挥霍了。”
    “据我们调查发现，那天他是去码头附近的仓库提货的，那批货正好来自江州。”
    “证据就是他口袋里的一张提货单。”
    帅气的大男孩，不缺钱，不缺爱，为什么要去接什么货？
    是那批货重要，还是让他去干这件事的人，对他来说重要？
    陆异有些糊涂，“什么货？”
    听到这个问题，温嘉良和老马同时噤了声……
    温嘉良来之前，根本没想过，会把话题延续到这个高度。
    案子没有水落石出之前，细节都是机密，原则上不能对任何案外人透露。
    他来探陆异的口风，不过是想从侧面打听下他对霍家出口业务知不知情而已。
    老马看他放下筷子，就知道老温这个老狐狸，暂时不想让陆异知道更多。
    抽了两张纸巾，趁擦嘴，向陆异投去一个别有深意的眼神。
    “唉，那个我去趟卫生间！”
    陆异扫了眼茶壶，“茶水凉了，我去换一壶来。”
    温嘉良环顾四周没看到禁烟标志，点了一根吧嗒吧嗒吸了两口，对二人的眉来眼去，只当没看见。
    “陆异，你疯了，不怕玩脱！”
    老马见他跟上来，一把将他拽到楼梯口，声音中不无担心。
    陆异把茶壶交给路过的服务员，一脸坦荡，“没做过的事，我怕什么……倒是你！”
    老马瞧他眼神深邃，心虚道：“我怎么了，不就是打你电话打不通，没跟你通气嘛！”
    陆异摇头，“这个无妨，我是说，你比以前迟钝了。”
    听他这么一说，老马捋了捋花白的头发。
    “缉私工作不比刑侦轻松多少，如果说刑侦是抓老鼠，那缉私就是在虎口里夺食。”
    “那群亡命之徒为了钱财，凶狠程度非常人能想象，不过我很庆幸，有生之年能以这样的方式守国门！”
    他双手叉腰，脊背微驼。
    眉宇间多了几分自豪的神采。
    陆异心疼地抱了抱他，又迅速分开，“别太拼了，这不是你一个人的事。”
    老马拿出烟，手指捻了捻，又把烟卷塞回了盒里。
    “我知道你不是那种靠耍狠上位的人，但我对别人没信心，老温借我的手来摸你的底，也是对你的另一种信任，别生他气。”
    他不希望陆异误会老温这种人做事卑鄙。
    对嫌疑人上手段，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总不能怀疑谁就兴师动众传唤谁吧！
    老温是有那样的权利，但这件事恐怕等不及走流程。
    因为从江州出去的货物中夹带“私货”，已经实锤了。
    陆异从安全门缝隙里看到服务员往包厢走去，点了点头，“需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但别背后利用我。”
    “兄弟之间经不起猜疑……霍景玺回来，是老实做生意的，霍家经历过什么，你比我清楚。”
    老马听他这么敞亮，拍拍他的后背。
    “放心，老温是卑鄙了点，但没到做事不择手段的程度。”
    “不然这么多年了，他怎么会跟王八似的，在这个位子上一动不动……”
    两人戏谑地笑着来到走廊。
    陆异脚步陡然一顿。
    “你们指的货……有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