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的门开着一条缝隙。
    林煜站在门外，清楚地看见沈佑弓身躺在自己刚才躺过的地方，抱着自己抱过的抱枕。
    他整张脸都埋了进去，看不见表情，只能看见红透了的耳根和身后因为躁动不安而乱拍沙发靠背的黑色猫尾。
    林煜从学生时代便一直待在医院，见过的病人不计其数。
    因此他此刻无比肯定，沈佑现在的情况是易*期症状。
    刚才的异常在这瞬间立刻就得到了解答。
    难怪秘书刚才那么震惊。
    秘书是alpha，估计是闻到了自己身上属于沈佑的信息素气息，以为自己和沈佑在这里发生了什么……
    还有沈佑刚才的异常，应该也不是生他的气，而是被特殊时期的情绪控制。
    按理说，林煜应该松一口气。
    可没由来地，他感到巨大的烦闷，像是被一团棉花堵在心口。
    酸胀难受，却又无法根除。
    办公室内，秘书人都快麻了。
    他在沈佑手底下干了快三年，这位顶头上司就是个工作狂，特殊期之类的合法假期一天没休过，也没见他用过抑制剂之类的，导致秘书一度以为沈佑压根没有这东西，是个变异人。
    可谁能想到有一天竟然会被他撞见沈佑处于特殊期……
    alpha之间的信息素绝对互斥，沈佑又是s级，对秘书这种a级alpha来说简直是碾压性的毁灭。
    秘书紧紧捂着后颈，强迫自己别释放信息素和自己顶头上司作对，咬着牙想找抑制剂，但因为对于上位者的恐惧，腿已经软得没有一丝力气了。
    别啊。
    秘书在心中崩溃呐喊。
    死腿快起来啊别软了！班还上不上了！工作还要不要了！
    动啊快动啊死腿！
    正当秘书陷入崩溃的时候，手臂忽然被人扶了起来。
    秘书转头，只见林煜表情严肃地将他架起来：“我先送你出去，这里有我就好。”
    “林医生……好人呐！”秘书如蒙大赦般感慨，“还是beta好啊，闻不到味儿，一点烦恼都没！”
    林煜闻言，眸色暗了几分，却只是笑笑。
    他将人扶着送到办公室外，而后从里面锁了门，打开换气系统。
    沈佑的信息素等级相当高，在这种公共场合泄露，绝对会引起alpha和omega的骚动。
    还好沈佑的办公室独立一层，否则更难处理。
    林煜经常来，所以很清楚这里东西的摆设。
    他从储物柜里找了抑制剂，转过头时，才发现沈佑已经坐起身。
    沈佑早上打过强效抑制剂，药效还在。
    刚才属于突发情况，但一段时间的恍惚后理智便迅速回笼。
    尾巴已经收回去了，但宝石般的猫类竖瞳却紧紧盯着拿抑制剂的青年。
    林煜脚步顿住，微愣。
    恍惚间，有种会被吃掉的错觉。
    “快点。”沈佑别开眼，沙哑着声音催促，“否则我可不保证你的安全。”
    和平常没什么差别的散漫音调。
    却让林煜的心跳猛然漏拍。
    捏了一下耳垂，林煜走过来坐在沈佑身边，拆开抑制剂包装，卷起他的衬衫袖子，开玩笑似得说：“怎么，你要杀了我？”
    沈佑没接话。
    但林煜能感觉到，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
    看样子，沈佑并不喜欢自己的这个玩笑。
    药剂缓缓推入青年手臂上的青蓝色血管，沈佑的呼吸渐渐平复。
    林煜将医疗废物丢进垃圾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在医生该有的冷静：“好了，药物起效大概十分钟。这是应对突发情况的，含有安抚成分，你可能会有些困，先休息一会吧。”
    他觉得这个氛围有点尴尬，便站起身：“我去换身衣服，刚才衣服上有你的味道，你的秘书吓了一跳。”
    沈佑语气里带着很强的不满：“我的信息素让你很丢人？”
    林煜无奈笑了：“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被人闻到会被误会的……我先去换衣服了。”
    沈佑冷哼了一声，不说话了。
    他是不发出声音了，但目光死死盯着林煜的背，像是要把人刺穿。
    如芒在背的感觉实在不好受。
    林煜硬着头皮往休息室走，关门前，瞥了眼对方。
    只见沈佑仍然冷冷看着这边，表情很臭的样子。
    林医生不禁在心里叹了口气。
    果然，处于特殊时期的alpha脾气都会变得暴躁不安。
    沈佑也不例外。
    *
    因为经常来这边，沈佑的办公室里自然有自己的衣物，林煜很快换了一身。
    走出房间时，却发现沈佑躺在沙发上，手里抱着刚才的抱枕，面朝着自己的方向，双眼轻轻合着。
    看样子是抑制剂起作用了。
    林煜拿了一条薄毯，走过去，盖在沈佑身上。
    被惊动了一下，沈佑眉心微皱，翻了个身，背对着林煜，脸埋进抱枕里。
    林煜坐在他身边，视线原本是漫无目的地巡视。
    可却忽然停留在对方后衣领。
    洁白衬衫下，是alpha的xian体。
    是散发属于alpha独一无二信息素的地方。
    鬼使神差，林煜低下头，隔着白衬衫，轻轻嗅闻了一下对方的后衣领。
    却只闻到了对方常用的木质香水味。
    原本躁动的心，此刻又慢慢沉了下去。
    也许，他一辈子都闻不到沈佑的味道了。
    明明是早就知道的事实。
    他只是beta，而已。
    在心里默念这个事实，林煜感觉自己的体温在慢慢冷却。
    他将薄毯往上拉了拉，起身离开。
    *
    沈佑醒来后，已经不见林煜的身影。
    手机收到一条来自林煜的信息——
    【有点事情先走了，明天去第七城区出差义诊，大约一个月。】
    【保温杯里有冲剂，喝一点可以缓解易感期的疲劳。】
    沈佑盯着这几行字，想，吓到他了吗？
    但最后还是没说什么。
    都是成年人，这样的事情不提起便会过去。
    沈佑最后只是慢慢在屏幕上敲下一个【好】字。
    他坐起身，身上搭着的薄毯便滑落。
    沈佑盯着看了一会。
    又产生了几分异样的感觉。
    他揉了揉眉心，有些烦躁。
    最近特殊期和之前实在是波动太大，尤其是今天，仅仅只是看到了身为beta的好友的皮肤，就……
    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在沈佑身上出现。
    自从分化后，就时常有omega往他身边凑，不断朝他释放信息素。
    可从没有今天这样失控的情况。
    难道真的是太累，身体出现问题？
    干脆给秘书拨了一个电话，吩咐道：
    “帮我预约一份身体检查。”
    挂掉电话，沈佑看了眼时间，已经快六点了。
    算算时间，沈知然差不多也该到家了。
    沈佑拿起西装外套，搭在臂弯处，下楼进车库，驱车往沈家的方向去。
    很快，他就到了沈家。
    但出乎意料的是，车库里除了江珩的车，还停着另一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