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灵其实不知道柯红岩具体为什么来，还明确要找到、接近她。
    但根据柯红岩的身份，她猜测可能是大陆那边想了解一些她的情况，或者跟她合作？
    作为弘帮目前的话事人，又手握大笔投资金，即便整个弘帮的影响力有所下降，纪灵本人的含金量却很高，因为退一万步来说，大陆那边自从开放后就一直在吸收外资。
    所以柯红岩会选什么呢？
    在纪灵这么问他的时候，他以为纪灵大概是知道他的目的的，否则也不可能一开始就把他从城寨里揪出来。
    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先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
    “我来这里，是想看一下，洪三爷是否安好……不是诅咒或者打听他的私事，只是想确定他老人家是否安全、健康。”
    纪灵挑眉，没想到柯红岩的切入点在这里。
    “报纸上、电视上，不是都有过咱们三爷的报道吗？”她直白的问。
    柯红岩真诚地说：“确实有，只是三爷的风格和之前有些变化，作为一位民族英雄……唔，也是曾经差点成为的盟友，我们还是很关心他的安危的。”
    “民族英雄……”纪灵咀嚼着这个称呼。
    柯红岩点头：“洪老先生在世时一直给予我方帮助，洪三爷后来继承他的衣钵，即便自己在香江也腹背受敌，仍然通过自己的人脉往内陆运送物资，我们都记得。”
    这一点，纪灵还真不清楚，但她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三爷听到你们这么说，大概会很开心。”
    “所以……”柯红岩谨慎地问。
    “他还好，不过确实不喜欢见人，也不爱管事了，”纪灵看着柯红岩，“弘帮现在我说了算。”
    她随意摊开手，“我们现在坐在陆园聊天，你就应该知道三爷的态度。”
    然后话锋一转，反问柯红岩：“如果这就是你的任务，那可就到此为止了哦？”
    柯红岩顺势问：“如果三爷不方便再与大陆合作，那灵小姐领导下的弘帮是什么态度呢？”
    基于柯红岩刚才提到的洪三爷甚至洪老爷子跟大陆的关系，纪灵怎么也不可能直接说不合作、滚蛋。
    纪灵明白这一点，也就明白了柯红岩完全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单纯凶悍，人家武力值强大的同时，还很有脑子。
    纪灵保守地说：“那要看大陆是什么态度了。”
    柯红岩这时候才表现出一点进攻性：“我来之前看到一些灵小姐的事迹，感觉您对弘帮的安排接近早些年的洪三爷，跟洪老先生有些相似，不知道我这样的看法对不对？”
    洪老先生作为前朝皇室，对混乱中大陆地区新崛起的政党却没有任何仇恨甚至偏见，知道大陆那边抵抗侵略缺少物资，还主动联系到领导人，说可以提供帮助。
    洪三爷接手弘帮时，弘帮乃至香江也风雨飘摇，然而他还是会把自己的一部分物资匀出来、送给大陆，继续洪老先生与大陆之间的联系。
    可以说，大陆一开始根本没想过，在他们准备接回香江时，洪三爷会突然对大陆的事再无兴趣。
    所幸现在接手弘帮的纪灵不是陆旭那种胆大妄为的“匪徒”，也不是陆炜那种不够成熟的“商人”，她愿意拿出大量资金，打水漂一样重建城寨，让城寨中的居民现在都一边倒的赞扬她，这不是一句“收买人心”就能做到的。
    除了钱，她必然还做了其他事，让城寨的居民和管理都对她交口称赞、无比信赖。
    纪灵并没有被柯红岩的赞美冲昏头脑，继承者很像“开国之君”，其他人听来可能会兴奋、感到被认可，她却只平淡的点点头，模棱两可地说：“我个人还是很尊重老爷子的。”
    晚节不保的洪三爷就懒得提，也没说自己具体什么态度。
    所以柯红岩问得顺理成章：“如果灵小姐方便的话，这段时间我是否可以留在城寨，观察一下城寨和香江目前的情况？”
    只要纪灵以弘帮代理人的身份同意，那她肯定要派人“监督”柯红岩的行为，有“监督”，当然就要有“汇报”、有“了解”。而柯红岩作为客人，拜会主人自然也变得十分寻常。
    他的声音如此平静，像个步步为营的老将军，纪灵觉得挺好玩的，点头道：“可以啊。”
    看着柯红岩明亮但平静的眼睛，挑衅似的说：“不过你毕竟是外人，我派人跟着你，你没有意见吧。”
    对于这种符合他期待的安排，柯红岩没有外露任何喜悦之情，宠辱不惊的一点头：“看您方便。”
    “这么说来，”纪灵眯起眼睛，幽幽地说，“我每天都要出门，城寨、城里到处跑，你跟着我，不就可以了解到你想了解到的‘城寨’和‘城里’的事咯？”
    柯红岩十分含蓄的勾了勾唇，诚恳又正直地说：“如果能跟随您了解这里，当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要不是心跳波动的那一瞬，只看柯红岩的表现，还以为他真的完全不在意结果，真的波澜不惊。
    纪灵觉得这样的柯红岩还挺特别的，跟外放的罗兰不同类型的有趣，也有别于稳重到有时一板一眼的安妮，让她不由得对柯红岩背后的人都好奇。
    “有多少人来执行你这样的任务？”她直接问，“不会只有你一个人吧。”
    柯红岩摸不准纪灵的消息渠道有多广，只能保守地说：“当然不会只有我一个，但是我确实不清楚其他人什么安排。”
    纪灵半开玩笑似的说：“最好别到处乱跑，或者打乱我的计划，不然我会生气哦。”
    柯红岩说：“我本人会尽力配合您。”
    至于其他人，他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直接跟纪灵说。
    但纪灵既然这么直接提醒，他肯定就会通过自己的方法把纪灵的“警告”传出去，这样纪灵顺藤摸瓜，同样能知道大概多少柯红岩这样的大陆人来这里。
    双方都觉得自己的计划还算顺利，因此表情和身体的声音都很稳定。
    纪灵看了眼时间，站起来对柯红岩说：“虽然只是暂时的队友，但是我想，相比观察、研究我的问题，你对另一个人应该更感兴趣。”
    她没想到柯红岩会优先考虑大陆那边的问题，之后还绕着圈子的跟她“谈合作”。
    柯红英和姜逸今天其实不适合离开疗养院，今天是医生过来复查的日子，他们每一阶段调理身体的药物都不同，如果回去太晚，今天的检查做不完，既折腾医生，也折腾他们两个。
    干脆就推柯红岩一把吧。
    拿她和洪三爷作比较，纪灵总想着洪三爷这几年失察的问题，她上辈子的遭遇，很多人的痛苦都来源于此——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洪三爷作为弘帮龙头，弘帮内部出现这样的事，他难辞其咎。
    但柯红岩夸纪灵跟从始至终都十分理性的优秀的洪老爷子相似，纪灵其实还是有点点开心的。
    唔，就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