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量好一切,刘尧与白明微前往议事厅,让孟子昂去收集护卫那边的消息。
两人刚到来,便看到几张案桌之上,有关赈灾进度的一切公文,早已分门别类地摆好,等待他们查阅。
“拜见九殿下。”
范知州带着官吏纷纷叩拜。
刘尧没有回应,刚落座后便把一份名单丢到范知州面前:
“本王限你五日之内,把以上涉事官员全部抓捕归案,押到历城受审!”
范知州捡起名单看了一眼,眸底不知名的光闪了闪。
但他恭敬领命:“臣遵旨!不出五日,必定完成殿下重托。”
说完,他躬身退了下去。
刘尧不再言语,接过白明微递来的公文,仔细翻看起来。
他看得极为认真,并未有半点敷衍。
从头至尾,他都不发一言。
等到这些文书阅览完毕,他起身走了出去,留下历城官吏面面相觑。
有人小声向白明微打探:“大将军,殿下似乎很生气,您可知所谓何事?”
白明微摇头:“不知。”
说完,白明微便跟在刘尧身后走了。
留下一众官员,不明所以。
走了一段距离,当四下无人时,刘尧开口问白明微:“适才范知州的反应,大将军可瞧见了?”
白明微点头:“瞧见了,单看他的反应,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只是他不问原因,毫不犹豫执行殿下的命令,倒是不像担心会被那几名官员牵连的样子。”
刘尧负手,目光凝住眼前那株金黄的银杏树。
几片树叶飘落,他伸手接住一片,放在手里看着:“那几名官员的职位不低,且其中有他的人。”
“倘若这都不能引起他的慌张,那说明他做的事相当隐蔽,这几个人的落网,根本对他产生不了半点影响。”
是的。
名单之上的人,都是他们从已掌握的贪腐官员之中,精挑细选出来的目标。
他们准备大张旗鼓地惩治贪墨之风,也并非只是为了擒住范知州这个贼王而实行的一个策略。
他们是真的,想要解决江北的贪墨问题,将贪官污吏绳之以法。
所以选定之人,但凡落网,都能拔出萝卜带出泥。
因为其中有范知州的心腹,料想范知州应当忐忑。
然而从目前来看,倒是真的看不出。
要不是官场沉浮久了,学会藏住喜怒,那便是事情做得利落不留证据,所以有恃无恐,根本不担心被牵连。
这样的结论,使得刘尧面色相当凝重。
对此,白明微的态度依然平静:“殿下,且稍安勿躁,静观其变。”
刘尧闻言,放开手中的树叶:“大将军说得对,倒是本王心急了。”
“我们且看范知州这抓捕任务完成得如何,便可从这方面判断他的处境与态度,从而找到切入点。”
白明微颔首:“为今之计,便是如此,先看看他对这名单上的人,都做些什么。”
“不管他对名单上的人杀人灭口,还是依法办理,他的每一个行为背后,都代表着不同的含义,我们都可见机行事。”
两人正说着。
孟子昂找了过来。
刘尧迫切询问:“可有消息?”
孟子昂压低声音:“在下将所有消息汇总,得出了俞世子近期的路线。”
“俞世子是在一处小巷失踪的,那是他与几名官员去查账的必经之路,小巷附近,皆是知州府的势力范围。”
“俞世子等人有进无出,多半与那管理账簿的小吏有关,或许俞世子前脚刚离开,后脚就被暗算了。”
刘尧得出结论:“如此说来,倒是可以从这名小吏下手,寻找俞世子的踪迹。”
孟子昂眉头蹙起:“话虽如此……”
白明微把话接过来:“话虽如此,但怕是难。”
刘尧看过来。
白明微解释:“连定北侯府的世子,朝廷命官都敢动手,这说明凶手要不是傻子,便是有着值得他为此冒险的利益。”
“但很显然,绝对是有着令他犯下如此大罪的利益驱使着他,这样的人,求利决心很大,不一定够能撬得开他的嘴。”
“再者此事一旦败露,他便遭来灭门之祸,更是不可能给我们透露什么消息。”
孟子昂道:“正如大将军所言,倘若真是此人所为,那么他肯定深受范知州信任,极难策反。”
“更何况做下这样的事情不易,必定有着精密的谋划。或许从他故意露出账本的破绽开始,便是局了。精心策划的局不好破解。”
刘尧袖底的拳头,再度缓缓握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本王不会放弃!”
白明微看向刘尧,可见刘尧的牙关紧紧咬住。
可见他心底的悲痛。
俞剑凌于他而言,不仅是这一次随行的属官之一,还是他从小到大最亲近的玩伴。
俞剑凌出事,他自是心如刀割。
只是他并未因此乱了阵脚,本末倒置,而是按捺住情绪,继续扛起他的职责。
这很难得,也很煎熬。
白明微理解这一点,但此刻的她,也无能为力。
于公,俞世子不止是同僚,也是她的同伴;于私,俞世子是七嫂的胞兄。
不论是从哪方面,她也痛惜俞剑凌的遭遇,只是她比任何人都藏得深而已。
这时,刘尧再度开口:“话说回来,适才那些公文,当真做得完美无瑕,不过却让本王从中看到了机会。”
说到此处,刘尧的神色已经变了,变得尤为郑重:
“既然他把历城辖区内的事情办得那么完善周到,那整个江北辖区,也该如此。”
“没道理上峰已经做得这么好,下辖的县却乱七八糟,本王这就把他的行事标准,以正式文书的形式发到下辖县。”
“务必要让江北所有的县,都按照这个标准推行赈灾策略,这样才能彰显他这个上峰的政绩与才干。”
白明微会意:“殿下这是准备以此,引起各县对范知州的不满?”
刘尧挑唇:“各县情况本就不一样,范知州仗着得天独厚的资源,把他自己的历城治理得有模有样。”
“他自己一个人做,或许会赢来称赞。然而各县本就压力颇大,若是要求所有的下辖县都这么做,必定遭致不满。”
“本王就是要捧他,然后再杀他,把他塑造成榜样,让他被埋怨,最后让他孤立无援。”
孟子昂很是赞同:“这样一来,各县压力陡增,触及了各县的利益,有了利益冲突,各县自然反噬他。”
白明微没有表态。
这也算得上一个方法。
不过,治标不治本。
那范知州必定很快反应过来,并且做出应对。
不过,既然没有坏处,她也没必要阻止。
正此时,白瑜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