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看她一眼,拍了拍被撞得严重变形的后尾箱,以及空气中传出的浓烈酒味,说:“车子维修不贵,大概几十万。但我后车箱还放了两瓶才从拍卖会上竞标所得的名酒,加上修车费用,大概得这个数。”
男子用大拇指比了下。
徐冉强撑着尊严没跪下,吊着最后一口气道:“那就报警吧,走保险。”能报多少是多少。
……
交警非常人性地判了对方20%的责任,一来雨天路滑,二来出于对弱势群体的照顾。
徐冉差点没给交警摇尾巴了。
但车上那箱据说要值六百万的名酒,交警检查了酒瓶上的logo和发票,给了徐冉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
“至于酒的赔偿,我建议双方自行协商。”
男子拿出发票,以及转账记录,无不证明这两瓶被撞坏的酒,确实要值600万。
一瓶50年代的泸州老窖大曲,一瓶上纪世30年代产的赖茅酒。两瓶加起来,就是598万。
看着发票上那一长串的零,徐冉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
她只是稍稍嘚瑟了一把,正想着去商场血拼一回,犒劳骤然爆富的自己,在路上稍稍得意忘了形而已,为什么老天爷就要如此残忍地对她?
4s店定损的维修费是96万,还是她一路强词夺理,撒泼打滚——不,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才给砍下来的。
保险公司倒也爽快,给徐冉承担了部分损失。剩下的钱,则要徐冉自己承担。
以徐冉给爱车买的保险额度,能赔这么多,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饶是如此,她依然还得赔元。
“钱什么时候给?”男人双手插兜,依然是风轻云淡的语气。
他上下打量徐冉,脸上带着不确定和些许的好奇:“或许,你可以选择分期支付。”
这男人果然人狠话不多,但人家情绪稳定,既没大吼大叫,也未冷言冷语指责她,只是冷静地陈述事实。
徐冉什么脾气都没了。
虽然很心疼钱,但徐冉还是强打起精神,东拼西凑,才把钱给凑够。
可一想到这些美丽数字才在自己户头上趟了半天,就要飞向别人户头,甚至还倒差一屁股债,徐冉内心就一阵抽痛。
“确实没那么多钱。”徐冉一脸衰样,“要不,我还是分期付款吧。”
男人也明白,开个破夏利的普通人,怎么可能一口气拿出几百万现金来,非常大方地同意了。
于是,双方加了微信。
“我是顺溜女神!”男子念了徐冉的微信名,微微一笑,“女神有多种,但顺溜二字,倒是头一回见。”
徐冉讪讪地道:“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男人的微信名也很特别:偶尔合群。
在进行转账时,弹出一个提示框框,徐冉问道:“你的名字叫什么?”
“秦时渊。”
打字的动作微微停顿了下,徐冉飞快地打量他,“哪个时,哪个渊?”
“时间的间,深渊的深。”秦时渊双手插兜,盯着徐冉,不放过她脸上任何表情。
“秦时渊?”奶奶的,与前男友的名字居然只有一字之差。
徐冉再度抬头,打量秦时渊,国字脸、二八分的飞机头、修眉大眼、挺鼻厚唇,气质清冷,眉眼淡漠,个头不高,却带着种桀骜不驯的狂放。
这张脸,倒是不输给娱乐圈那些小鲜肉。
秦时渊冷声问道:“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主要是你与我前男友的名字只一只字之差,有些意外罢了。”徐冉低头,撤回原先输入的50万,改输100万,再按要求输入对方名字,再输入密码,打款成功。
账户上立时被划出100万,徐冉的心在滴血。
“剩下的,我会慢慢还你。”
秦时渊瞅着她,“剩下的钱,你打算什么时候付清?”
徐冉想了想,说:“给我一年时间,一年之内,我一定还清。”
“徐冉。”
“嗯,”徐冉下意识应了声,忽然回过神来,“你怎么知道我叫徐冉?”
难不成,姐出名到路人皆知了吗?
“秦时景,我堂弟。”秦时渊冷不丁地回答:“三年前,我曾见过你几次。”
忽然他又拧起一双浓眉,“你真认不认识我?”
徐冉张了张嘴,不好意思地道:“抱歉,记性不大好,没能认出你。”
然后又讪讪地描补道:“其实,刚才我就觉得你看起来挺面熟的,但又怕被你认为是套近乎。没想到,你真是秦时景的堂兄。”
秦时景的堂兄弟,表兄弟多着呢,当年也曾见过几回,她硬是一个都没记住,也是,不是一个圈子的,记住了也没用啊。
秦时渊道:“我记得你是混娱乐圈的,怎么还这么穷?”
徐冉:“……”
被扎心了怎么办?
秦时渊也清楚自己说错话了,不过他并不打算道歉,反而上下打量徐冉一眼,说:“好歹跟了我堂弟一年时间,我就不信,没从他手上捞到半点好处。”
徐冉白眼一翻,果然,秦家人就没一个好东西。
“真让你说对了,我确实没从他身上捞到任何好处,看来我并不适合吃那碗饭。”
秦时渊冷笑:“你这话说出去,谁信?”
“不信拉倒。”对面姓秦的,徐冉也没了耐性,说,“就这样吧,剩下的钱我会分期付给你。我走了。”
不想再看到秦家人共用的那副高傲嘴脸,徐冉开车走人。
夏利车本就是原美庆师姐送她的二手车,也开了有好多个年头,实在没有维修的必要,徐冉开着被撞面目全非的夏利车回了家。
车子一路驶来,收到注目礼比往日还要多。
徐冉依然面不改色。
永远口袋空空的她,忽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已不配拥有脸面这玩意。
……
徐冉回家第一件事就把祖师爷给臭骂了一顿,光吃香不干事。
祖师爷神像仍然笑呵呵地望着她。
徐冉叉腰道:“时常听师父说,你可是咱朝云观唯一证道飞升的祖师爷,可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您老人家显灵。难怪师父还有师兄姐们都懒得供奉你,任你神像吃灰。也只有我,每天给你供奉香火,还陪你说话解闷。你怎么就不保佑我呢?看我今天多倒霉。”
徐冉越说越气,脸蛋儿因生气几乎变形。
老祖自然不会回答她,依然用笑嘻嘻的面孔瞅着她。
徐冉越说越生气,气呼呼地把烧着的香给掐了,威胁道:“第二次断香警告!”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徐冉仿佛瞧到祖师爷气得跳脚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