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罪己诏
作者:大只狸猫   一捻红最新章节     
    半月休沐一过,早朝之时,晋王带头弹劾陛下之过,众多太后党皆站了出来。
    而早已写好折子的吏部尚书沈确思量许久之后,脚步却挪不出去了。
    那折子撇进了宽大的袖中,当作无事发生。
    而晋王那如刀般的眼神不住地瞪着暗示他。
    他朝着另一边撇过了头。
    晋王:“……”
    拳头捏得响,在殿堂之上却不可直接算账。
    皇帝目光深深,冷眼旁观这朝上百官的心怀鬼胎。
    嘴角就浮现出一丝冷笑。
    最后,晋王以“百善孝为先”弹劾皇帝惹太后气急攻心卧病为由,让皇帝下发罪己昭。
    这是何等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要求。
    罪己昭一下,普天百姓皆可诟病皇帝行事不端。
    但晋王这次,似乎是豁了出去,要为太后讨一个公道。
    以丞相盛淮中为首的那些持身中立者无不战战兢兢。
    李星昀被晋王锁在家中,称病不朝。
    南汐蹙眉,看着那半朝的官跪在地上逼迫帝王低头。
    剑拔弩张之势,与疆场之上两军对垒并无差别。
    更有甚者,已然跃跃欲试,打算一头磕在殿内的柱上,以血死谏,全自己后世名声。
    李知煜被架在这龙椅之上,脚下是烈焰燃烧。
    这些人站出来,是因为死了一个嬷嬷吗?
    并不是,他们只是发现,从前那个年幼的帝王已然成长为一头猛虎,他初展露出的皇威已让他们恐惧。
    于是联合在一处,想像当面对付黄口小儿一样迫他妥协。
    今日,这代价,即便是死上十余名言官,传出去也只会说是帝王无情,社稷危矣。
    南汐微微抬眼,看那龙椅之上的人面色百般变化。
    最后化为一缕清风,掩了所有的愤怒与不甘。
    李知煜开口,端的是满脸的懊悔与自责,叹息道:“众位爱卿何至于此。母后病重,孤也甚为伤心,当日一时情急,处置不当,实在是孤之过错。”
    众臣骇然。
    罪己昭如晋王之愿下发。
    皇帝更是跪了两日思过。
    抄写经书百遍为太后祈福。
    “儿子不孝,令母后烦忧,实乃大过,还请母后恕罪。”
    慈宁宫侧殿之外,百官跪伏,与陛下一起,为太后祈福。
    如此种种,皆大出晋王原本的计划。
    皇帝的隐忍终于让他生出了一丝异样的惧怕。
    让一个帝王这样低头认错,原本还站在晋王那边的官员各个心如擂鼓。
    拥皇党趁此时机,游走于那些中立派系之间。
    论晋王如何不守君臣之礼,将皇帝逼得毫无威严,天所不容。
    太后不得已,拖着病躯,忍下心中所有的愤恨,出了殿,亲手将皇帝从地上扶起。
    拍着手背道:“皇儿,实在是仁孝之极,你乃真龙天子,岂能在此下跪。”
    李知煜反肘握住她的手:“母后凤体康健,孤才能安心,携百官焚经祈福只愿母后长命百岁。”
    握在一处的手,暗暗用力。
    真真是母慈子孝。
    这头朝堂纷争不断,后宫之内也不停歇。
    皇后邀了平阳赴坤宁宫,说是因为大婚将至,宫内各姐妹都想献礼于她以表心意。
    执着平阳的手好一阵儿叮嘱,又摆手让宫女送上来了一套掐金丝珊瑚首饰。
    薛答应送了一把自己绣的扇子,青色的缎面之上的铬丝花蝶图,她只是太医之女,自然拿不出那么多的银子购置什么金银玉器。
    只不过那青竹制的团扇柄倒是颇有些脱俗。
    而沈姝则是呈上了一整棵的东海珊瑚。
    一福礼道:“嫔妾前几日有幸得陛下赏下这珊瑚,今日便借花献佛了。”
    她这礼送得便是要打皇后的脸。
    宫里的妃嫔不多,平日里即便装也装的三分情面。
    沈姝得了宠便趾高气扬了起来。
    外头的宫女恰时掀开了帘子,皇后不悦的脸色掩在那卷起的纱帐内。
    姜嫔着一身淡黄色云烟衫,上绣紫色流云花纹,淡扫蛾眉略施粉黛,几分出尘的清冷气质倒是让人不免多看两眼。
    她素爱香,也精于此道,进屋脱了外头的白色外袍,顿时一殿清香。
    “嫔妾来迟,还请皇后恕罪。”
    皇后笑着让她赶紧入座,还没开口呢,这头的沈姝便先挑了眼尾道:“姜嫔你可真是好大的面子呢,怎的,出个门的时辰还需得卜个卦不成?”
    姜嫔的父亲不过五品钦天监监正,对于沈家而言,这不过是芝麻绿豆大小的官职。
    偏偏皇帝当日选妃之时被她勾了魂,竟破格给了嫔位。
    这样低的出身,给个贵人都是抬举,怎可配与自己平起平坐。
    姜嫔是个没脾气的,低了眉抿着唇不说话。
    沈姝见她这样的反应,自己宛如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脸色愈加难看了起来。
    “也不知姜嫔妹妹准备了什么好东西给公主,也拿出来让大家伙儿长长见识不是?”
    姜嫔起身,将随身带的一红檀木盒呈上:“以此物,祝公主婚姻美满,百年好合。”
    平阳打开,顿时清香扑鼻,原来刚刚姜嫔进屋的味道都是此香传出的。
    “此香名为‘傍琴台’收录于香界七笺,嫔妾试了半月有余,今晨才得了这些,故而来得有些迟了。”
    平阳用小指沾了一点,抹在腕间轻嗅,赞道:“此香实在难得,气雅如烟轻飘渺。”
    皇后道:“本宫倒也听闻过此香,古人抚琴必有佳香为伴,此香辅以琴音,可醉人矣。”
    姜嫔微微躬身做了一礼:“皇后谬赞,嫔妾愧不敢当。”
    “此香制法十分繁琐,可见你的用心。”
    平阳亦是吩咐了身边随侍的宫女妥善收好,再一一感谢。
    回了怡和殿,平阳拖着南汐便绘声绘色的讲起了刚刚皇后宫中的事,包括沈姝离开之时,那暗沉的能滴出墨来的脸色。
    想起今日朝中,原本身为太后一党的吏部居然置身事外,南汐囔囔道:“看来,后宫与前朝还真是息息相关,皇帝为了牵制局面,也算是…”
    后头的话她没说,平阳也自然知道。
    这沈姝自认为是皇帝对自己情真,她一颗真心便全都献了出去,但新婚之夜,若是一见钟情,又岂会让她这半年光景夜夜孤凄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