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留下铁骨铮铮
作者:大只狸猫   一捻红最新章节     
    第三日早朝,柳问递了一份名帖。
    上面是怀安给他的几个名字。
    证据是夜宁查的那些强抢民宅,买卖田产,私放印钱的罪过,不过这些证据,怀安出了很多钱。
    皇上震怒,拍着那折子将几个要紧的官员留了下来。
    柳问道:“还有一些名单容臣今日再仔细查清,明日禀告。”
    这下子,大家都很是惊慌。
    各家各户都派了探子,并未见有人前去柳府告状,这怎么的,就有了证据。
    如此一来,各位官员便都疑心生了暗鬼。
    还未出宫门便有人借太监之手给柳大人送东西,马车停在酒楼,吃个饭的功夫,车内多了暗信,回到府中,更是有小厮捧了好几盆矮松,问柳问该放在何处。
    柳问刚想说自己并未订过这样的东西,神色一敛,指尖便在那些泥土之上碾了碾。
    十分松软,倒是新土。
    果不其然,其下是官员递给他的密件。
    这些人,害怕别人猜忌,故而将举报的话以如此隐蔽的形式送过来,而他们争先恐后,唯恐手中他人的证据被人先供了上去,便不能抵罪。
    毕竟,谁也不知道柳问手中的名单中到底有没有自己。
    也不能平白无故将自己贴上去惹怀疑。
    故而这些信件打开,无一不是在强调,自己是因为想要助柳大人一臂之力,共同还朝野清明才拼着性命写下的。
    他们不知道的是,前两日,真的没有人来找过柳问,这些计策都是去郡王府探病那日与怀安商定好的。
    那时候的怀安,吊儿郎当地躺在病榻之上,说出的话,却字字句句都比这些言辞恳求之徒来得诚挚百倍。
    怀安问他,若为天下计,柳大人敢不敢舍身取义。
    柳问觉得,世人多误会这个多情不羁的郡王殿下。
    故而南汐休沐结束的那日,沈确的罪证共一十五条被呈了上去。
    皇上震怒,道是沈家辜负圣恩,让一家老小回宁州老家,永不能入京,沈贵人夺去位份,贬为宫女,送蔓香苑去照顾秦常在。
    但其余的名单,皇上摁下不表。
    这上面的人太多,而且很多都是保皇一党,他不愿意动,也不能动。
    沈确已经离京,这事便算了结。
    柳问想再进言,请陛下将这些朝堂蛀虫一并拔出,抬首刚要出列,就看见皇上那满是打量与怀疑的眼神看了过来。
    脚步顿住,柳问垂首不语。
    怀安提醒过他,此一计,拉下马的只能是沈家,旁的人一个也不要牵扯。
    但柳问不愿意,直到看到了这一个令人胆寒暗藏杀机的眼神。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怀安的话,那人道:纵是铁骨也得能屈能伸,才能共看未来盛世。
    若是死在君王的猜忌之中,以鲜血去践行自己不愿意屈服的信念,实在太傻。
    古来是有言官死谏,全了忠义之名,但要看那帝王可会因为这一条性命而改变?
    本就心如寒石的人,又何必进行不必要的牺牲。
    怀安劝诫的话,他当日觉得是失了读书人的气节,他寒窗苦读,是为天下,是为了明君,若大家都畏惧不前,又有何人可保社稷。
    但今日,他却脚步收回,站回了队列之内。
    因为刺杀,主母替他挡了一剑,因为刺杀,二弟如今还提不起来笔,这一场局,柳家已倾尽所有。
    怀安说得不错,陛下想除沈家,所以才许他的谏言,若是陛下不想除沈家,那就是空话一场。
    一切都只在圣心而已。
    揣度圣意如怀安,此事不可再为。
    那些名单不全,剩下的都在柳问的袖子中揣着,他没想到,这朝堂之上,已然是被蛀虫蛀得如此面目全非,再难凭一己之力转圜。
    有帝王如此,百官平日所为不是站队就是揣摩圣意,哪还有心思为民生计。
    柳问再多说多做,只会让皇上疑心他是否要借机铲除异己,也许还会怀疑到怀安的头上。
    ......
    沈确身上是有百官人脉与众人把柄的,可他不能拿出来,因为这不单单是一个人的背叛,那么多条罪状在沈府念出来的时候,他便明白,这是所有人推他出来的举动。
    他们明白皇上想要什么,故而用他一个人去换。
    沈确当即在院中架起了炉子,将书房内所有的信件就着书籍烧个一干二净。
    沈言颠着肥胖的肚子赶来,他断裂了骨头卧病数日,结果刚一起便突闻此噩耗。
    看着院子里那两鬓霜白,面如死灰的父亲,他宽厚的双唇止不住地颤抖:“父亲,我们真的必须回宁州吗?”
    那里是穷乡僻壤,现在享有的锦衣玉食,美人娇妾都不会再有,他一向奢侈惯了,如此哪里能受得住。
    便再哀求道:“我们去求求太后,好不好父亲,太后与晋王定有法子保全沈家。”
    “啪!”的一声脆响,沈言的头脸都被父亲这一巴掌打得偏过去。
    他一生权衡利弊,小心翼翼地运筹权术,把持百官,就连陛下都不敢轻易赐死。
    偏偏!偏偏!
    瞧着沈言瑟缩的脖子不住哀求的模样,沈确气得胸口大幅度的上下起伏。
    沈姝被皇上诓骗,导致沈家叛了太后。而这沈言,更是个废物,满脑子只有玩乐,沈确想不到,自己为何就能生出这么两个不中用的东西。
    “逆子,你还看不出吗,如今要我沈家败的不止皇上一个,太后并未出手干预,是在记恨我们之前的背叛之举,是他们一起推着我沈家进的地狱,若是还不快快出京都,你我乃至姝儿,都得死在这里!”
    听到自己会死,沈言满脸的横肉都哭得挤在了一处。
    就听到沈确说:“沈家的家底在罢官之后便都拿着打点了,如今怕是你我父子二人只能在宁州穷困潦倒,草草度日。”
    这话更是晴天霹雳一般,沈言摇着头,跑出了府。
    他不能就如此离开!
    如果还能有谁可以帮自己?
    沈言想到了怀安,想到了柳绾舟...
    到了郡王府的门,下人们只说殿下病了不能出门,温徇才不同这人客气,命人拿了扫帚像是打狗一样,就将人打一顿扔到了大街上。
    马被惊得差点踩踏上去,帘子掀开,柳绾舟瞠目结舌的与沈言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