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八点半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花园酒店顶层的地板上,像镀了一层金辉。
江时愿下了电梯,款款走来,淡蓝色的苏绣旗袍衬得她身姿婀娜,犹如步步生莲。
在房间门口乖乖等着江时愿给他换药的方兰笙,还以为自己一大早看花眼了,瞬间就被惊艳到了。
他不禁一反常态地由衷赞叹,“这身旗袍很衬江小姐,您这身段,这气度,说是九天仙女下凡尘也不为过!”
江时愿掩嘴一笑,故意在方兰笙面前转了个圈,展示着身上的旗袍细节,笑盈盈地问:“好看吗?这可是岁安服装定制的老板娘送的哦!”
“送的?我记得这件旗袍可是悬挂在橱窗里的镇店之宝,老板娘她舍得?”方兰笙挑眉,显然不信。
“当然舍得,因为我就是她年少挚友的女儿啊!”
“这件旗袍,本来就是芳姨为了纪念我母亲做的。”江时愿眨眨眼,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
“竟有这事?还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方兰笙一边惊叹,一边跟随江时愿进了房间。
他不由得在心里想,这或许就是江时愿与芳姨、与他、与组织之间冥冥之中的缘分吧!
“可不是嘛,为了不让芳姨吃亏,我还找她另外做了好几身新衣服呢!”
江时愿说着,手上也没停,麻利地取出医药箱,开始给方兰笙换药。
方兰笙非常中肯地评价道:“芳姨的手艺和审美绝对一流,我的好几身衣服,还有戏服,都是找她定制的!”
江时愿点了点头,而后状似无意地说道:“对了,你说奇不奇怪,芳姨做的那个小馄饨,跟食街馄饨摊老板娘做的味道简直如出一辙,连香菜都给我加了一样多!”
方兰笙闻言神色微变,随即笑道:“哎呀,这天下手艺相似的人多了去了,许是巧合吧。”
“估计是吧……”江时愿没有深究,话锋一转,“对了,跟你说个好消息,下周我就要去嘉愿药业兼职研发顾问了,到时候给组织筹备磺胺的事情就可以顺利推进了!”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方兰笙喜形于色,“江小姐,这次真是太感谢你了!”
“不过你也要注意身体,别太辛苦了!”
“嗐,都是为了抗倭前线的战士们嘛!”
江时愿摆摆手,而后忽然想起什么,四处张望,“咦?我的衣服呢?”
“什么衣服?”方兰笙一脸疑惑。
“就是我救你那晚穿的那件黑色洋装,我明明搭在椅子上的!”江时愿着急地说,生怕因为上面的血污引发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哦,你说那件啊,我帮你洗了,正晾在我房间呢。”方兰笙云淡风轻地说。
“什么?你帮我洗了?”江时愿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而后瘪着嘴说:“可是这位好心的大哥,那件衣服只能干洗,不能水洗啊!”
方兰笙这才意识到自己闯了祸,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啊?这……这可怎么办?我真不知道啊……”
“我是怕这件沾了血污的衣服在你房间放着不安全,就顺手给洗了……”
江时愿看着方兰笙慌乱的样子,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她不禁感叹,眼前这个男人,还真是个“人美心善”的男妈妈呀!
江时愿在略显尴尬的氛围中,帮方兰笙重新包扎好伤口,而后跟随他来到对面房间。
她看着方兰笙手忙脚乱地从衣架上取下那件“衣服”,脸上的笑意怎么都憋不住。
说是衣服,其实就是一团皱巴巴的黑色布料,目测也就她平时穿的衣服的三分之一大。
方兰笙尴尬地将那团“不明物体”递给江时愿,期期艾艾地说:“江小姐,实在抱歉,我……我真不知道这衣服不能水洗,要不,我照价赔偿?”
江时愿接过那团“衣服”,忍不住逗他,“方老板,这衣服可是浪漫国高定款,你就是照十件的价格赔偿,我也买不到一模一样的了呀!”
方兰笙更加无措了,搓着手说:“那……那你说怎么办?我都听你的!”
江时愿忍着笑,故意板着脸说:“这样吧,等你伤口拆线了,请我和老黄去吃顿大餐,这事儿就算过去了!”
方兰笙摸了摸高挺的鼻梁,小声嘀咕了一句:“不是本来就答应你俩了嘛,这哪算什么补偿措施啊……”
不过,想到自己大部分演出收入都要作为组织活动经费,他还是点头同意了。
“行,等我的伤好了,一定请你和老黄去大吃一顿!”
江时愿见好就收,朝方兰笙眨了眨眼,然后抱着那团散发着淡淡沐浴露清香的“衣服”回了自己房间。
拎起珍珠手袋,江时愿跟方兰笙告别,袅袅婷婷地离开了花园酒店。
方兰笙目送着江时愿离开,也转身开始收拾,准备出发去兰沪戏行。
出了酒店,江时愿并没有去圣心医院,而是径直走向了与酒店隔着两条街区的一家古玩字画商行。
这家商行名为“宝墨斋”,门面并不起眼,但据说背后的东家来头不小,在沪城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江时愿刚一踏进宝墨斋的大门,一个留着两撇八字胡,穿着黑色长褂的精明掌柜就热情地迎了上来。
“这位小姐,您想收什么类型的宝贝,我给您介绍介绍?”
江时愿轻咳一声,从珍珠手袋中拿出一副真丝手绢包裹着的白玉虎符,神秘兮兮地说:“掌柜的,我今天不是来收宝贝的,我是来卖宝贝的!”
“你瞧,这对虎符可是明朝戚将军用过的真品,要不是着急用钱,我才不舍得出呢!”
掌柜的接过那方手绢,打开一角,只看了一眼,神色就微微一变。
他压低声音,问道:“这位小姐,您这宝贝,是从哪里得来的?”
江时愿故作慌张地说:“掌柜的,您就别问那么多了,我只问您,这宝贝,您收不收?”
掌柜的见江时愿这副模样,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他笑呵呵地说:“这位小姐,您随我到内室来,明朝的尖货儿,向来都是我们东家亲自来鉴定的。”
江时愿一脸谨慎地将白玉虎符收好,点头道:“好,我跟您去。”
掌柜的将江时愿恭敬地领到内室后,高声喊了一句:“东家,有位小姐带了明朝尖货儿来,请您给掌掌眼!”
说罢,朝江时愿微微颔首,便躬身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江时愿看着眼前这间古色古香的内室,心中暗暗冷笑。
这哪里是什么古玩商行的内室,分明就是军统沪城站的一个秘密联络点!
而那位所谓的“东家”,正是军统沪城站的站长——王方楠!
很快,房门再次被打开。
一位身着褐色长袍马褂,戴着一副单片眼镜,手握镶着纯金烟嘴的海柳木烟斗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他看到江时愿,先是一愣,随即一脸急切地问道:“神农,你怎么突然过来了?”
“你刚才跟掌柜说着急出手明朝尖货儿,是倭国那边是有什么重要情报吗?”
江时愿向王方楠行了个标准军礼,而后恭敬说道:“是的,站长,我昨天下午收到了高桥佑伊给我发的国际电报。”
“等晚上回家破译之后,我发现了倭军的重要军事情报!”
说罢,江时愿将珍珠手袋里叠好的国际电报和破译好的译文一并递给王方楠。
王方楠接过后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沉声说道:“根据我对高桥佑伊字里行间无意透露出的信息分析,倭国将在最晚半年内,大举进攻沪城!”
江时愿此话一出,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