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
李淳熙微微蹙眉,神色间流露出一抹迟疑,似在思量。
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随即温柔地执起她的纤手,轻轻贴于唇边,低语道:“殿下若因顾清语之事而对微臣心生疑虑,那微臣真是冤死了。”
李淳熙闻此,眸光倏地一闪,似有水波轻漾,情绪悄然起了微妙的变化。
她的消息还是慢了半拍,滞后一步。
她再度抬眸,眼中流转着复杂难辨的光影,轻轻落在沈砚身上:“就这样把顾清语送回侯府,你舍得吗?”
沈砚又是轻轻摇了摇头:“殿下何出此言呢?要舍不得,那也是该皇上舍不得,和微臣自然毫无关系。”
李淳熙听了他这番言辞,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唯有那双眼睛仍犀利发亮。
“皇兄怎么会看上顾清语那种女人呢?反倒是你,对顾清语处处照顾有加,不惜为她出头……”
沈砚仍是笑吟吟的样子:“殿下,微臣对顾清语所做的一切,只因她是皇上身边的人,别无他意。”
李淳熙瞧他如此急于撇清关系,也就不再多言:“但愿如此。不过,本宫心里明白,再忠诚的狗也会偷吃。”
沈砚勾唇微笑:“殿下多虑了。微臣今日是为了正事而来,还请殿下赏微臣一点面子,如何?”
“哦?你这是来求助于本宫的?”
李淳熙淡淡发问。
沈砚微微颔首,神色凝重:“国舅爷那桩棘手之事,恐怕已是纸包不住火。此番皇上似有意对国公府动手,此局凶险异常,殿下以为如何?”
李淳熙闻言,眉头不由自主地轻轻蹙起。
她一向不理朝政,更不愿管这些是是非非,索性淡淡道:“皇兄身为一国之君,一字千金,本就无需忌惮。国公府贪心不足,是时候让他们尝尝苦头了,以示惩戒。”
沈砚继续道:“殿下所言极是,只是眼下国库如洗,多添一事,无异于雪上加霜,徒增烦恼。”
沈砚难得露出一脸认真严肃的神情来,惹得李淳熙莫名有了几分兴致:“天下之财,皆为皇家所有。国库没银子怕什么,满朝文武,哪一个不是腰缠万贯,脑满肠肥?你只需略施小计,擒住几个肥羊,诸般难题,自会迎刃而解。你一向行事果决,心狠手辣,今日怎的也学起了那酸腐文人,讲究起温文尔雅来了?”
当初,皇兄破格成立都尉府,不就是为了做些上不得台面的狠绝事吗?他也该心里有数。
沈砚见她心思剔透,是个一点即透之人,便缓缓言道:“微臣又何尝不愿为皇上解忧排难,只是眼下的局势,尚未成熟至那一步。殿下心中,其实并无彻底拔除国公府之意,不过是欲为宁贵妃出一口恶气罢了。那周檀绍,为人太过刚正不阿,对国舅爷穷追不舍,步步紧逼,终是将人给逼急了。”
李淳熙听到这里,微微有些不耐烦了:“所以呢?你到底是想要讨好你的皇后娘娘,还是别有图谋,想要攀附宁贵妃呢?”
沈砚摇头,神色淡然:“微臣真心效忠的人,只有皇上和殿下。”
李淳熙却是轻轻一笑:沈砚啊沈砚,你心中那盘棋局,本宫早已知晓。皇后与宁贵妃的权势,于你而言,不过是浮云过眼。你所谋求的,实则是大皇子与二皇子之间的微妙平衡,日后可悠然坐观,两虎相争的好戏码。”
沈砚低一低头:“殿下言重了,奴才岂敢有丝毫僭越之举。”
李淳熙轻轻一笑,美眸半掩:“本宫太了解你了。你这种人,最见不得的就是天下太平,要有人争有人斗,你才能跟着有肉吃。”
一头野心勃勃、蓄势待发的狼崽子。在他的心里,平静从无立足之地。
李淳熙心中暗自笃定,自己从未看错人。
她略一沉吟道:“皇后和宁贵妃之间的这趟浑水,本宫无意涉足分毫,更无心卷入你们那无休止的争斗漩涡之中。”
她才失了孩子,做什么事都是力不从心。
“既殿下心意已决,微臣自当遵从,不再为难殿下。”
沈砚闻言,缓缓送开了她的手,欲要起身离开。
李淳熙眸光又是微微一沉:“你就这么走了?”
他还是这么现实,不给甜头,便决然转身。
沈砚忙又屈膝蹲下:“殿下还有什么吩咐,微臣听命就是。”
李淳熙幽幽看他:“如果本宫让你今晚留下来呢?”
沈砚淡淡一笑,忽而俯身凑近她的脸颊,故意在她的耳畔轻声低语:“殿下刚刚失了孩子,身上未必妥当。此事不急,来日方长。微臣一会儿还要回景仁宫回话,耽误了,反而不好。”
李淳熙面露不悦:“你总是诸多借口。”
沈砚柔声哄道:“殿下息怒,如今殿下的身边添了那么多新人,何愁找不到一个新欢呢?”
“你就不怕本宫有了新欢,便忘了你吗?”
李淳熙目光如炬,似有深意。
沈砚不卑不亢:“微臣更为殿下做的,可不止是寻欢作乐这么简单。”
说完,他含笑起身,恭敬行礼,,随后转身离去,步伐稳健,没有丝毫留恋。
李淳熙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心中莫名空落落的难受。然而,这份情感,她是绝不会轻易吐露于口的。她希望他留下,她希望他永远陪在她的身边……
沈砚一路去到景仁宫。
皇后娘娘已经为了弟弟的事,烦心多日,见他过来回话,便直接了当地问道:“本宫之前让你收尾善后的事,你是怎么做的?怎么周檀绍还能查到潇儿的身上?”
沈砚淡淡道:“娘娘,国舅爷所犯之事,乃惊天大案,微臣纵有千般手段,又如何能只手遮天,将其彻底抹平呢?”
慕容佩蹙眉问他:“你如此无能,本宫还要你有何用?”
沈砚闻言,神色从容:“娘娘,树大招风,国公府如今正处在风雨飘摇之中,想要让这场风波平息下来,关键并不在于微臣之力,而在宁贵妃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