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淳熙闻言,唇边勾勒出一抹浅笑,带着几分戏谑:“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休要再用甜言蜜语来哄骗本宫,今日本宫可没备下什么赏赐给你。”
沈砚却不为所动,反而将她的手握得更牢了几分,目光坚定:“殿下此言差矣,微臣想要的很简单,只看殿下肯不肯赐予了。”
“哦?那你倒说说,这回又想要什么赏赐?”
李淳熙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好奇。
“微臣所求不多,只望殿下能在皇上面前,为微臣说几句话。”
李淳熙的眼眸轻轻一黯,隐约猜到一定和顾清语有所关联,便冷冷问道:“什么话?”
沈砚随即凑到她的耳畔,蛊惑般低语。
次日午后,李淳熙来到乾清宫给皇兄请安,见他一脸深沉又疲惫的神情,仿佛千斤重担又压上了他的肩头,不禁关切道:“几日不见,皇兄怎么如此憔悴了?”
李淳安望向妹妹,难得吐露几句心声:“朝中内忧外患不断,叫人喘不过气来。加之国库空虚,日渐捉襟见肘,工部、礼部皆纷纷上书,催要银两,朕……亦是焦头烂额啊。”
李淳熙蹙眉拍桌:“这帮庸才,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李淳安闻言又是无奈苦笑:“你可知,就在上个月,国公府还在大摆宴席,豪请上百人做寿呢。真是可笑至极,朕的国库空虚,银钱捉襟见肘,而朕的臣子却能如此挥霍无度,此等景象,岂不是莫大的讽刺?”
李淳熙闻此,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国公府果然够气派,一点也不顾皇上的颜面,皇后娘娘一向温婉贤淑,通达事理,此番怎就未曾出言相劝,略加规劝呢?”
李淳安沉吟道:“皇后性情温婉,略显柔弱。再者,她素来以和为贵,不愿轻易与人起争执……而且,皇后还是个出了名的孝女。”
李淳熙再次进言,言辞恳切:“皇兄,如此下去,实在不成样子。之前,沈砚不是查到贪墨案与国舅爷有关吗?何不借此东风,对国公府略施薄惩,以示警戒?”
李淳安心中正有此意,只是顾虑重重,迟迟未决。今儿见妹妹也支持自己,语气中更多了几分笃定:“朕是该敲打敲打他们了。只是,朕亦不忍伤了皇后之心。她于宫中,一向温婉贤淑,若因此事受牵连,岂不无辜?”
李淳熙见机行事,轻声插话道:“皇兄何必这么担心,皇后乃是您的中宫皇后,也是皇兄的妻子。夫妻之间,本该心有灵犀,风雨同舟,无论顺境逆境,皆不怨不弃。正如那个顾清语,听说她当初在永安侯府也是受了不少气,满腹苦水,最终含恨离去。然而,一旦听闻周檀绍遭遇不测,她还不是满心挂念,忧心如焚……难道,皇后娘娘的心胸还比不上一个顾清语吗?”
沈砚交代她的话,她已经全说了,一字不差。
李淳安闻言一怔:“你也知道顾清语?”
李淳熙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语气中带着几分玩味:“皇兄怎显得如此讶异?先前,宫中流言四起,传得沸沸扬扬,我也听说了不少。我还一度揣测,皇兄对她或许另眼相看呢。未料,这位顾姑娘竟还有别样的用处。”
李淳安被她这么调侃几句,心情也稍稍放松下来,嘴角不自觉地带上一抹柔和:“此人确有其独特之处,无论何时何地,总是神态素净,连神色都透着股不染尘埃的宁静。朕也曾想过将她留在身边的念头,但念及贵妃,终究还是算了……”
李淳熙闻及此言,心间不由自主地漾起一抹莫名的畅快与释然,仿佛长久以来郁结于心的迷雾,忽被一阵清风吹散。
她原以为,皇兄没有宠幸顾清语,皆因沈砚那人在暗中作祟,布下重重阻碍。而今方知,这背后所牵扯的缘由,竟是如此曲折繁复。
“皇兄所言极是。为了一个嫁过人的女子,令贵妃娘娘心生嫌隙,的确是得不偿失之举。现今,皇兄已将此女安然送返侯府,想来贵妃娘娘心中之郁结,亦能稍得舒展了。”
李淳安闻言仍是摇头苦笑:“贵妃心里未必愿意,不过朕意已绝,还是让她回去最好。”
“皇兄这么做,无疑促就了一段佳话,成就了一对璧人。”
此刻,李淳熙的心境无端明媚起来,言语间亦添了几分轻快与愉悦。
李淳安也察觉到了,凝眸看她:“你怎会这般高兴?其实,朕也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罢了。”
李淳熙轻轻一笑,随即收敛起那份不经意间流露的欢愉:“男才女貌,佳偶天成。这样的好事,谁会不喜欢呢?”
李淳安闻言若有所思道:“其实,你也该有一桩好姻缘才是,是朕疏忽了,未曾尽心为你觅得一位才德兼备的好驸马。”
李淳熙垂眸一笑:“皇兄莫要操心了,姻缘这东西自有天定。我素来不愿以己意强加于人,想那终日伴着一个心中无我的夫君,凄凄切切度过漫长岁月,又怎及得上逍遥自在,悠然享受这世间的每一寸光阴呢?”
李淳安闻言叹息:“你啊,总是太过任性。”
李淳熙起身一礼:“还望皇兄恕罪。”
等她回了彤华宫,心情更佳,本想找沈砚来跟前说话,却听说他已经出宫办事去了,归期未定。
沈砚匆忙出宫,第一件事便是找机会见了顾清语,她虽在侯府,但并不受侯府管制,出入自由。
顾清语本想去医馆看看小翠,不料半途被沈砚的马车悄然拦住了前行的脚步。她还未来得及弄清状况,沈砚已轻盈步上她的马车,他携着一缕淡淡的寒意,仿佛自寒风中穿梭而来。
他侧身挤进车厢,几乎与顾清语鼻尖相触,那双深邃的眉眼在昏暗中更显乌黑,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清语,我们出城走走,可好?”
顾清语心中微惊,双眸不自觉地睁大,片刻的愣怔后,才缓缓点头。